“可以。”
    唐颂每换一身，晏无虞就做一次评价，当然，晏总不是盲目的说好，十几套衣服中，最起码被他否决了五六套。
    趁着唐颂去换下最后一套衣服的时候，晏无虞示意导购把所有“可以”的衣服都打包结账。
    “谢谢先生，您持有我们家超级vip卡，所有商品可以打九五折，一共七万两千八百元。”导购小姐笑得甜甜哒。
    晏无虞从唐颂外套口袋里把vip卡掏出来递过去。
    卡上有六万八，还差了四千八。
    晏无虞迟疑了一下，把掏了一半的钱包放了回去，示意导购等一下。
    唐颂换好衣服走出试衣间，就见老板朝她勾了勾手指，唐颂立即屁颠屁颠跑了过去：“老板！”
    “还差四千八，你自己刷卡。”晏总常年都是冷漠腔，唐颂已经习惯了。
    四千八！买衣服！奢侈！够她淘宝买完一年四季了！唐颂心中泣血的同时，心里却有个角落放松了，忙不迭地掏出手机：“支付宝可以吗？”
    虽然有点肉痛，可是如果这钱让老板掏的话，她更加过意不去。还好还好……咦，她为什么不少买一套衣服……唉算了，不要削了老板的面子，显得自己好小气。
    四千八买了快七八套衣服，还是这个品牌的，哪里有这么划算的事情？知足吧。
    唐颂付完钱，他们手边的购物袋已经升级为十二个，这还是导购看他们东西多后，主动提供了冬季用的羽绒服超大购物袋，把衣服放在了一起。
    唐颂当仁不让，把所有购物袋都挂在了自己的胳膊和手臂上，誓死不让晏无虞拿一个。
    晏无虞抿了抿唇，随她去。
    然后，店员们就目送着一个身材颀长俊秀的男子，单手插兜悠闲地走出了大门，而他的身后，是一个移动的十字架。
    “这，应该不是男女朋友吧。”
    “呃，应该也不是包养的关系……”
    “刚才听见喊老板，可能是雇佣的关系？”
    综合评价：这绝不是个好男友，但应该是个好老板。
    晏无虞的车停在地下车库，直接坐电梯下去，走不了几步路。
    唐颂一路雀跃地跟在晏无虞身后，目光不止一次扫过属于自己的那几个购物袋。如每一个青春年少的少女一样，没有女人能够拒绝新衣服的诱惑。
    以前不买不是不喜欢，只是囿于生活条件，比较理智懂事而已。
    车灯闪烁，车门自动解锁，电动尾门缓缓打开，唐颂一手接一手地把购物袋放进了后备箱。
    晏无虞就站在一旁围观，也不动手帮忙，直到唐颂把所有东西放好整理好，才淡淡说了句“走吧”。
    “谢谢老板！”唐颂乐呵呵地坐进了副驾位，上去第一句话就是拍马屁。
    晏无虞嗯了一声：“送你回家？海天一阁？”
    唐颂犹豫了一下：“那个，要不送我去海天一阁？”家里肯定是没法回的，如果去沈嘉铭家，她怎么解释凭空出现的这七万多块钱的衣服？
    沈嘉铭一定以为她做什么坏事了，而她目前也不能解释和晏无虞之间的雇佣关系。
    晏无虞转动方向盘，在唐颂看不到的方向，微微一笑。
    唐颂再次回到6626的时候，感觉原本有些冰冷的房间蓦然间多了一些生活气息——因为多了她的衣服。
    她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在衣橱中，又托着下巴坐在衣柜旁的书桌边欣赏傻笑。
    她对于“物欲”方面，一直对自己控制的非常严格，最早是因为吃的用的都是沈家的，后来是打工的辛劳让她体会生活的不易。
    如今天这样，一下子收获了这么多的美衣，还是第一次。
    感觉好满足。
    嗯，只要不去想四千八……不，其实有了四千八，才会让她的负疚感少一些。这样让她觉得自己是欠了晏无虞一份用不着的好意，而不是欠了他六万八。自己花钱买和纯粹别人送，感觉不一样。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唐颂还沉浸在情绪中，接过来想也没想直接喊了一句“老板”。
    “什么老板？”沈嘉铭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唐颂你人呢？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我……我还在学校图书馆复习。”唐颂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却下意识跟沈嘉铭扯了谎。
    “那你喊什么老板？”沈嘉铭狐疑，如果换成别人，他肯定要怀疑了，只是唐颂二十年来一直表现优良，信任值比较强。
    “我在校门口那家常吃的麻辣烫点了外卖，以为老板送到了呵呵呵。”唐颂怕再问下去要露馅了，急忙转移话题：“你回家了啊？要给你带点吃的嘛？”
    “嗯，劳逸结合，铁打的身躯也吃不消啊。”沈嘉铭说道，“那你就给我带点麻辣烫吧。要不要来接你？”
    “不用了，你歇着吧。”
    唐颂挂完电话，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唉，撒谎是不好的品格，她却三番两次做了。自己这样算不算堕落了？
    要不然还是跟沈嘉铭坦白，她在给晏歌做保镖？
    怀着这样的疑问，唐颂一边点开外卖app点麻辣烫，一边下楼。嘴快的下场就是，她要骑车去校门口那家麻辣烫自提，然后再回家。
    骑车骑到一半，手机又响了。这次唐颂学乖了，先看了眼屏幕才接起来：“老板！”
    “睡了？”晏无虞给唐颂发了几个红包，却一直无人领取。
    晏总：对于我主动交流的讯号，你居然不理不睬？
    “没呢，”唐颂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语音被风一吹有点飘：“那个，我正回家呢。”
    “有事？”晏无虞的语调微微变化。
    “没有没有，就是我哥查岗呢呵呵呵。”唐颂不知道为啥有点心虚，咋有一种自己在沈嘉铭和晏无虞之间脚踩两条船的羞愧感？明明一个是老哥一个是老板，关系纯洁滴很。
    又是她哥……什么哥，有血缘关系吗？晏无虞的语气冷了下来：“我现在外面跟人谈事，一小时后你来接我。”
    唐颂急刹车，迟疑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老板给她高薪给她好福利是养废人的吗？工作安排怎么可以推脱？
    沈嘉铭那里……
    “好的老板，你发定位给我，一小时后我准时到！”
    唐颂悲壮脸，挂完电话后自行车蹬得飞快。忧愁啊，忧伤啊，她只想当一棵摇摆的墙头草，但是两大势力只能选择一个投诚，而如此势必要得罪另外一方。
    目前来看只能得罪沈嘉铭了……十几二十年的感情，事后应该还能哄一哄？
    唐颂骑车到校门口，取了她的外卖订单，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家赶。一个小时，也就够她这么从海天一阁到学校，从学校到家，再从家到老板那儿了。
    一路上还必须业务不断。
    “大江！伟钢！大炮！今天晚上江湖救急！”唐颂先给自己找好退路，“要是晚上我哥问起来，你就说我今天跟你们去酒吧了。你手机里应该有昨天的照片吧？”
    “什么？你哥？沈大爷吗？你想让我帮你在沈大爷面前打掩护？卧槽！大唐你不要害我！沈大爷是吃什么饭的？这点小伎俩要是被他戳穿了我还有活路吗？不不不……”江伟钢立马怂了。
    “你把通话录音录下来，要是被他发现了，就说是我胁迫你的。”唐颂换了个语调，“江伟钢我告诉你啊，你今天要是不帮我这个忙，以后作业别想抄，外卖别想吃，打球别想和我一队，花姐面前休想让我帮你美言一句……”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江伟钢暗戳戳早就按下了录音键，假装声音悲壮：“为了我的女神，我只有出卖我的男神了，就算沈大爷知道，他也一定会原谅我的！”
    江伟钢这头刚挂了电话，袁一独狐疑的目光就转了过来：“什么情况？是大唐？有事？”
    “大唐让我今天帮她打掩护呢，”江伟钢简单说了下情况。
    “大唐没说什么事？”袁一独有些奇怪，最近的大唐，好像变得有点神神秘秘。
    “没有。”江伟钢正在复听通话录音，这可是他万一穿帮后的免死金牌啊。
    唐颂一路骑车到家里楼下，锁上车立即快步轻声上了五楼。走到四楼半的时候，她停住脚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把晏无虞所给的地址记在脑海中，然后删掉消息上楼开门。
    “沈嘉铭！”唐颂不敢叫的太大声，这楼老了，隔音效果一般，她怕楼上那位听见。
    正拿着手机打电话的沈嘉铭从卧室露了半个身体出来，朝她勾了勾手。
    离老板约定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了，唐颂有点着急，把麻辣烫放在门口换鞋凳上，朝沈嘉铭挥挥手机示意了一下，然后就想往门外溜。
    “你给我回来！”沈嘉铭忍不住吼了一句，又急忙跟电话那头解释，“我妹。”
    “那我过会儿给你打？”卫惠清冷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那成，我过五分钟给你打。”
    沈嘉铭一边干脆利落收了手机一边走到门口，捏着唐颂的后脖颈就跟捏一只小鸡似的：“火急火燎的，干嘛去？”
    “那个，今天我们班同学过生日，晚上我们有活动呢。”唐颂心里着急着时间，不由得有些催促：“你快跟你的美女法医聊正事去，就算没正事也可以谈谈天说说地联络下感情，干爹干妈还指望着你娶媳妇呢。”
    嘤嘤嘤，为了老板，居然就这么把童养夫卖掉了，两个礼拜前她还想着嫁给沈嘉铭呢，果真女人是善变的。
    “哎我说，你个丫头最近好像很不对劲嘛。”再后知后觉，沈嘉铭也感觉到自己在唐颂心目的威信和份量好像变轻了，“老实交代，晚上干嘛去？”
    “真的，真的跟同学约了。”唐颂摊手表示无奈，“不信你问江伟钢，今天我们班有个女生过生日，他们打算去酒吧见见世面，但最近不是有专门挑女大学生下手的变态么，他们就想找个人保护保护比较有安全感。”
    唐颂比了个健美先生的造型，自信总结：“我，就是那个能带给他们安全感的人。”
    “哪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去什么酒吧，几个人去，打算待到几点？”沈嘉铭一连串追问。
    “沈嘉铭你最近真的更年期了，以前我通宵打工或者跟他们上网吧的时候，你从来不这样！”
    “哟，你居然还有通宵上网的时候？”沈嘉铭揪住她的小辫子，“我以前也让你不要通宵，你听我的么？”
    “我以前就不听你的，现在当然更加不听你的，女大不中留懂不懂？”
    “哟吼，翅膀真的长硬了哈，居然敢对我凶了？女孩子家，大晚上不回家好么？”
    “我又不是去做坏事，这点人身自由都没有啦？而且你平时忙得没空管我，一有空就瞎管我，还不如不管我，我自由生长得不也挺健康的？”
    “你！”沈嘉铭真心有些动怒了。最近工作不顺，案件进展缓慢，队里压力很大，他觉得自己已经极尽所能地对唐颂做出关心了，偏偏这小丫头迟到的叛逆期好像终于来了。
    沈嘉铭有心教训一下小丫头，想了想楼上那个女人，又对唐颂有些愧疚和心疼。遇到这种情况，丫头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吧，脾气犟一点要谅解。
    “我是关心你！”沈嘉铭苦口婆心，“你不是小孩子了，熬夜对身体好吗？酒吧之类这么乱多危险啊，就算不危险，传出去对你名声好么？小姑娘要自爱一点。”
    “哎哟老哥，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你这属于大男人思想，哪小姑娘去酒吧见识一下就是想学坏啦？”唐颂估摸着剩余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只好使出了杀手锏：“五分钟到了，你该给你的美女法医打电话了，大男人要言出必行，不要让美女多等。”
    沈嘉铭想起这茬，一犹豫间，唐颂已经跟游鱼一样从他松懈的掌心下窜了出去，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话：“我真的要先撤了啊！哥你慢慢聊！我保证随时跟你汇报情况！”
    唐颂一边奔下楼梯一边跑出小区外，这个点儿骑自行车是肯定来不及了，只能打车过去。
    【唐宋八大家】发送语音：“老板，我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有点事儿耽搁了，可能会晚那么几分钟，见谅啊！”
    因为奔跑，唐颂的声音中带着风声和喘气声。
    晏无虞礼貌地和洽谈的对方握手，在何文华的陪伴之下，走出了某一高档会所的包厢。
    “你先回去吧。”进了电梯之后，晏无虞对何文华交代：“车你开回去，明天直接开到公司。”
    “老板你……”何文华有些惊讶。
    “有点事。”晏无虞伸手按下了一楼的电梯按钮，然后在何文华的目送中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晏无虞掏出手机，把早就已经转换过文字看过的消息，放在耳边倾听。
    听到了呼呼风声中她喘着气着急的声音。
    晏无虞的脸上绽现了一丝笑容。
    随后，他故意板起脸，对着手机发送了一条语音。
    【一世无虞】：“我喝多了，你快到门口接我。”
    唐颂的回复很快，似乎她一直就开着手机界面等着晏无虞的消息。
    【唐宋八大家】：“好的老板！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五分钟左右就到！你等我哈！”
    晏无虞伸出手捂着嘴，朝着自己的掌心哈了一口气。嗯，今天晚上的两杯红酒没有白喝，不但让洽谈的对方受宠若惊，而且成功营造了他喝多的假象。
    这么多应该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