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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地摆弄着折扇,只顾自说自话,“就像她也不要我了一样,狠心残忍的女人,我们真是同病相怜,不愧是——”
我敏感地察觉出那个“她”说的是我母亲,没等他说出下半段话,就恶狠狠地瞪着他反驳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许说我母亲坏话!”
他却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扬起唇,“你真傻,怎么什么都不明白啊!哈哈哈哈……”
在接下里的一个月,我一直都住在宫里,每当有马车经过的声音,我就急吼吼地跑过去看是不是家里派人来接我了,结果每次又都铩羽而归。然后,我就沮丧地坐回廊下,翘首以盼等待新的马车声。
在这期间,这个奇怪的男人一直都在我耳边嘀嘀咕咕个不停。
虽然这个人说话不着调,我却从没打心底讨厌过他,甚至能从他身上感到厚重的悲伤、绝望,真奇怪,明明他一直在笑,又为什么会悲伤呢?
在无望的等待持续了很多天后,他突然这样说,“干脆,你和我回家算了。”
这明明比平时的风凉话要温柔很多,我不知怎的,却突然一吸鼻子,哭了出来,“我有家!母亲,父亲,呜哇——”
男人抛弃了一贯的悠闲散漫,慌了神,居然有点认真地哄起我来了,他把我抱了起来,动作不太熟练,轻拍我背的手却很大很温暖,“好了好了,她不会抛弃你的,马上就会来接你的,就算退一万步讲,我也不会抛弃你的!对,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一个女人和负心汉的故事……”
我依旧抽抽噎噎,哭的耳鸣阵阵,但他讲的故事我到现在还断断续续地记着。
一个追求者无数的美丽公主,在宴会上邂逅了年轻的乐师,乐师在家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生病的妻子,却因为日复一日的侍疾,夫妻的感情生活愈发如同一潭死水,于是他与公主成为了情人,二人度过了一段如鱼得水的快乐时光,公主也和别的追求者断了来往。谁知好景不长,妻子的病治好了,乐师和妻子琴瑟和鸣,就不想和公主在一起了,公主苦苦哀求,她甚至愿意永远做乐师的情人,可是乐师十分绝情,丝毫没有回心转意,即使公主怀孕了,他也十分决绝地抛弃了她,并带走了公主的孩子。
对于当今的世风来讲,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大众故事。
我深信不疑,照这个男人的风流向,这个乐师指的应该是他自己。
又过了一天,母亲亲自来接我了,我们一见面就抱在一起,我哇哇大哭,然后累得睡着了。 在半醒半梦的时刻,我听到母亲和那个男人的争执声。
“你要是不想管孩子就干脆还给我好了!”
“请侑殿慎言!这是我和夫君的孩子!”
“我可没见过能把孩子丢出来一个月的父母!说到底,你根本就不想要她吧?”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她是我爱的孩子,即使得到她并不是我的本意。一切都是你整的好事,侑殿,你给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添了麻烦。”
“呵,和我的孩子就是麻烦了?”
“所以说,这是我和佐久早中纳言的孩子,请您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这次的事情我们对这孩子也很抱歉,生弟弟的时候不太顺,所以没顾得上她,我们已经在反省了,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横插一脚了!”
“无关紧要?我是她的……”
“好了!你吵的我好疼啊,安静一点!”
母亲这一句话下来,倒真的没有任何声音了。
晚上回家,父亲居然郑重地对我道了歉。这把幼小的我吓了一跳。不过想来,他做的选择是正确的,留我在家里,只会碍手碍脚。虽然……我确实,感到了一点寂寞。
过了七八岁后,我懂事了,再加上弟弟的出生,也渐渐看清了很多。
弟弟小名叫阿静(shizu),对比小时候到处上蹿下跳的我来说,身体不太好,只能待在见不得风的房间里日日清养,有时一个小感冒能连绵不断一个月。
由于责怪侍人不得力,父亲生气的次数比以往几年都多,弄得全府上下的侍人胆战心惊的,大气都不敢出,他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有时一着急起来连洁癖都忘了。
母亲十分担心阿静长不大,但父亲安慰她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长大就好了,她就舒心了许多,整天乐呵呵地看父亲忙前忙后,居然私下跟我说觉得有趣。
但我却感到了巨大的,落差。
十岁时,一次,年轻的侍者把从路边摘的野杏塞给我们,路过的父亲赶紧过来抢走了阿静手里的。
“别吃,脏。”
我嘴张了一半,咬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还有就是,父亲对待阿静总有一种特别的紧张感,总是不停地抱着他去洗手,看他对着院子里的花感兴趣要爬出去了就再把他弄回屋子,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和要求他自己是一个标准。他对母亲也是这样,时刻提心吊胆到有点神经质。所以,才会在她生产的那几天完全把我忘了。
阿静本来不是洁癖,被父亲这样管久了也有点洁癖了。
而我呢?没有一刻这么明显地感受到过,我对父亲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他永远不会像对待阿静那样对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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