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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嘴,楚王接道:“天地四方六器,确实如家家所说,能送魂魄往来。”
太后闻言,身形一抖,脸色全无,站起来踉跄几步,来到多宝阁处,手扒在上方支撑自己,背对着他们,语气笃定地道:“燦燦,那镇魂之所,在西松塔。”
至于为何在那,她只字不提,只转头泫然泪下,抚着胸口忍痛道:“快去,快去,迟了只怕真要……”
楚王上前一步要追问,范咏稼拉住他,小声劝道:“你先去吧,我留下陪娘娘。”
恰恰对上他的生辰,娘娘这般反应,只怕……
范咏稼不再迟疑,再推他一把,正色道:“先去塔里,多带些人。”
太后定定地看着儿子,张嘴叮嘱:“带上六器,不要离身,我的儿,万万保重自己!”
范咏稼见她这样,问道:“娘娘可还好?我……我想随他一块去,姑姑陪着您可使得?”
“使得使得,你去你去。家家,你是个稳妥人,我的燦燦,就交予你了。”
“娘娘放心。”
楚王走到了门口,正对着璎姑吩咐几句,见范咏稼走近,又对她道:“家家,你写了条给璎姑,张榜一事,让母亲的人去办。”
“好。”
她看着他,太后神色缓了些,也追上来劝:“不急这一刻,燦燦,你等上家家再走。”
璎姑取了纸笔来,范咏稼匆匆写就,又和璎姑简短交代了几句,再伴着他一处往外走。
太后推开上前伺候的侍女,追到门口,盯着儿子道:“其中缘由,待你回来,我再无隐瞒。”
楚王虎着脸,丢下一句:“爱说不说,由着你。”
范咏稼靠近,碰了碰他。
他看她一眼,不赌气了,转向太后,撇嘴道:“行了,我知道了。”
范咏稼从未听过西松塔的名,但楚王显然是知道的。太后娘娘焦急万分,他却不急不慌,待上了马车,他还特意交代:“赶车不要过快。”
他转头向她解释:“西松塔离这不远,只是山路陡峭,马车上去易颠簸。”
范咏稼被太后的紧张情绪感染,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楚王笑一声,安慰道:“家家,我母亲把自己关久了,糊涂了。你不必担忧,我能猜出几分,你也帮着琢磨琢磨。那塔只怕和我有些缘故,我同你说过,我皇祖母给了我几个宫内人,打探消息的那种。”
“嗯,我记着呢,王爷,皇祖母她……”
“户户,或是褚焐。家家,叫王爷太生疏。”
“好。”
“皇祖母生前就在西松塔,在我记忆里,她一直住在那,可她给我的人,却是很有些资历又不打眼的老宫人。往前我每年下山三次,父皇母后生辰,再是皇祖母生辰,会有人送我来见她,她是不见其他人的。我听宫里老人说,她从没入过宫,与皇祖父宫外相识,所以母亲才说她们从没想过夺储,这是真的。若不是娶了母亲,只怕他连名分的都没有,哪来的资格?那时杨老太爷还在,很得皇祖父敬重,他拜在太爷的大弟子门下,和母亲一块习武,这才有了这段姻缘。”
范咏稼越听越觉得他父亲母亲的青梅竹马情分很水,倘若真心喜欢,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伤她,如今听着倒像是利用居多。
褚焐显然是十分清楚这点的,讽刺道:“母亲后悔做这宫中之主,他铁定是不后悔的。你看他,一心盼着二哥成就千古一帝,这多半是他自己的野心。可惜了,他是有自知之明的,文不成武不就,帝王之术就更不成了。若不是那些个嫡子庶子斗成乱团,让他这个外室子捡漏,他这辈子,努力到死也坐不上那个位置。与其说他疼二哥爱二哥,不如说他爱他自己,只是指着出自他教导的二哥替他扬名万世而已。”
范咏稼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个,带些疑惑去看他。
“方才母亲那般伤心,只怕是相出些关键与他相干。皇祖母为何待在西松塔,怕是也同他有关联,母亲疼我,皇祖母是他的母亲,为他做牺牲是极有可能的。”
“你是觉着……”到底大不敬,范咏稼没能把话说出口。
褚焐却毫不在意道:“那个国师,那个批命,皇祖母只怕是做了镇魂压胜。”
范咏稼听得全身发凉,那个死掉的人,她原先还为他的突然暴毙起过揣测、遗憾,但如今,这些听来的种种,都指向一个真相:这人自私、懦弱又残忍。
皇权灭人性!
“褚焐,你……别难过,你还有我,还有娘娘。”
褚焐并不见多难过,但这不妨碍他借机蹭个抱抱,揽了她,将头轻轻搭在她头顶,蹭一蹭,含糊嗯了一声,闭目不语。
范咏稼怕他沉浸难过,主动问道:“王爷觉着那黄夫人黄大人,都是为晋王办差吗?”
“看起来是如此,但掺一个范桐,这就有点意思了。家家不用急,宫里那位心里有数,用不着咱们操心。一会咱们就去晋王府拿人,先拿那对姐妹花。我今儿心情好,大杀四方庆贺一下。甭管范桐是哪派,褚炯动了歪心思是肯定的,他让刺客扰我,我就打上门去吓一吓他,有来有往才是正理。”
一家子斗成这样,他毫不在意,范咏稼却更心疼,心疼过去那个他。
范咏生虽不长进,却还是有几分兄妹情谊,甚至因为心疼她,愿意去做并不乐意的苦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