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轩并没有质疑这句话，捻掉了手中的香烟随意拿了两根，起身坐在了苏宸办公桌的一角。
    滚开，别打我的主意。
    苏宸手中钢笔停顿着，眼睛直视着张明轩。
    苏离听着书房的动静，稀疏的声音，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苏宸低哑微怒的声音，苏离不自觉的紧张着。
    嘁！
    张明轩不屑着，递了一支烟，苏宸接了过去，叼到了嘴里，张明轩手指旋转着打火机，又给点了上去，自己又叼了一根。
    苏离顺着门的缝隙看过去的时候，便是书房明明灭灭的烟火，苏宸仰面看着张明轩，张明轩一脸狐狸假笑的场景。
    很和谐，很安静。
    狗日的张明轩。
    苏宸吞了两口烟雾直接把烟按进了烟灰缸里。
    张明轩笑了了，同样不再停留，也按灭了。
    你骂你小舅舅是狗。
    就你？算了吧，爬的上去再说。苏宸拿起文件拍到了张明轩的胸口。
    张明轩把纸张合同拿到了手里，收了腿向着门口走去：我爬不爬上去不用您操心，您呢，还是操心操心门口站着的那个吧，听好久了。
    张明轩走出书房，跟苏离碰了个正着。
    苏离贴着墙没敢动弹。
    小宝贝儿，不进去，在外面干什么呢？
    苏宸按了按额头，起身走出了书房，再不出去，小崽子是要被狐狸吃掉的。
    苏宸走到门口，看成苏离团成了一团一般，不受控制一般，手又搭上了苏离的头，看着苏离小金毛狗一般的样子，控制不住一般揉乱着细软的毛。
    苏离，喊明轩哥哥。苏宸算起正式把苏离介绍给了张明轩。
    苏离看着张明轩眯着眼睛，心里有几分怂，感受着苏宸手下的力度，却又觉得没什么。
    明轩哥哥。
    苏宸拉着苏离的手，拉开了他靠着的墙面，拉到了自己跟前：凉。
    张明轩的鞋尖在木质地板上磕了磕，看着苏宸护犊子一样护着，半分都不让碰的样子，笑了笑，同样抬手摸了摸苏离的脑袋瓜。
    见面礼，拿着花。
    苏离的手里被塞了一张银行卡，有点贵重，苏离有点不知所措。
    苏离抬头看着苏宸，看着苏宸把银行卡从苏离手中抽出，塞进了苏离家居服的裤子口袋里，拍了拍，捂严实了。
    苏离说谢谢你，快走吧。苏宸笑的阳光灿烂。
    张明轩：
    他又不是哑巴，用你说！
    苏离微微闭着桃花眼，身后贴着苏宸的胸膛，是温热的，也是宽广的，心脏是沉稳有力的，十分规律。
    苏宸一搭手，用力拽着苏离，直接把人拽到了自己的怀里，未等怀中人挣扎，便自顾把人拖在了书房的沙发上。
    胆子不小，还偷听，你藏哪里你都藏不住的，大大方方进来听。苏宸放开了苏离的身子，给苏离倒了一杯温热的水。
    苏离身子坐的端正，竖起耳朵听着，没有被抓包以后的批评，同样也没有严厉的禁止，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张明轩说的话，不用在意，跟你说的你也知道。苏宸把清水推给了苏离。
    是。苏离低头小声应答。
    没关系，更难听的话我也听过，时常有人指着我的额头骂我，并不觉得有什么。
    苏宸突然手上一顿，心脏有几分抽疼。
    唔我又不是女人，干嘛突然这么抱我。书房里苏离闷闷的声音传到了苏宸的耳朵里。
    嗯，我家宝贝儿不是女人，可是我的宝贝儿娇贵，哥哥得拿着当小公主养着。
    苏宸用力的抱着苏离的小身子，仿佛要把苏离融入自己的身子里面。
    我的苏离啊，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自卑。
    夜晚的书房依旧灯光明亮，时常传来脚步的轻微声响。
    苏离要开学了。
    苏宸选了一个很普通的学校，至于私人学校，贵族学校，苏宸从来没有考虑过。
    苏离无疑是努力的，像是一块海绵，努力吸取着知识，无时无刻，他在努力着，认清着现实，像一颗小树苗茁壮成长。
    苏宸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从苏离的身后环抱着，把牛奶放在了桌子上，头却绕到了苏离耳边，挑逗似的的吹了口气，故意压着声音，用着低沉而嘶哑的调调说着情话一般的话。
    宝贝儿，哥哥困了，哥哥想你，哥哥的大床也想你了，睡觉觉，咱不学了。
    苏宸的手不老实般从苏离的衣服里钻了进去，摸着苏离细嫩的小腰，偕了一把油水。
    苏离身体好像被冻住一样，就僵硬在了那里。
    喂，宝儿？咋不动了？
    苏宸见苏离瞪大眼睛，好像跟自己预料到的反应不太一样。
    苏宸手迅速的从苏离细软的腰上撤离，直起身子推了推桌子上的牛奶。
    苏离仿佛好久才回神，看了看苏宸又看了看牛奶，点点头，乖乖的喝掉了牛奶。
    苏宸依旧用着自己的太阳神一样光芒万丈的笑容化解着一切尴尬。
    非常自然的拽了拽苏离腰间被自己掀起来的白色衬衫，把暴露的位置，完全的遮挡起来。
    好了宝贝儿，睡觉，听话。
    苏宸摸了摸苏离的小脑袋瓜子，然后护送苏离回了房间里，暖心的盖好被子，等苏离闭上眼睛以后才离开。
    苏宸自己劝别人早睡觉，自己却一忙就到了凌晨披星戴月的时候，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都被黑色笼罩，只有天上的弯弯点月散发出一点点的光亮，没有繁星点点，只是风平浪静。
    少爷，年爷跟夫人回来了。
    苏宸闷闷嗯了一声，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挂了电话。
    第16章
    电话里面的年爷跟夫人，便就是苏宸的父母了，苏年跟沈月曦。
    苏年三代从商，年轻时候是十里八乡的帅小伙，至于苏宸的出生，那完全因为沈月曦强抢民男，看中了苏年，看中了一个毫无用处的纯商人。
    对于当时的沈月曦来说是下嫁无疑，但是很幸运，沈月曦的选择并没有选错，苏年是成功的。
    平日里这两位根本见不到人的，先不说苏家家大业大到处需要管理，就是沈月曦那爱玩的性子，苏年也被整的无心安分在家。
    苏宸的消息从来都是第一时间收到的，所以第二天苏宸来到楼下的时候其实并不惊讶。
    楼下的气氛有一点诡异的异常，苏离全身绷紧，正坐在沙发上面，像是被拘谨的犯人，接受着什么审查。
    但苏宸却觉得自己的宝贝儿简直太乖了，乖巧的稍微有点心疼。
    苏离的对面便是苏宸的父母，双方好像在交流着什么，很严肃一般的氛围，就在苏宸下来的同时，双方也就很有默契的停了下来。
    宸宸，醒了吗？
    沈月曦无疑是高雅的，一举一动都充斥着一股富家养出来了小公主的姿态。
    很幸运，苏宸的外貌很像沈月曦，外表俊朗，目光如炬，行走的荷尔蒙，一看就是沈家的人。
    其实苏宸最神似的是他的舅舅沈厌，远远看去，像是缩小版一般。
    苏宸走向客厅，第一时间便寻到了苏离坐的沙发旁坐了下来：苏离，回房间里去。
    客厅里并没有什么声音，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宸的身上。
    苏离的鞋拖在地毯上不安分的碾着，双腿靠拢，两只手紧紧的贴在膝盖上，苏离是紧张的，真的如同一个万恶的罪犯，抬不起头来。
    苏宸伸出去手，拍了拍苏离的手背，再次用严肃的声音说着：回房间去。
    苏离听清了，苏宸没在开玩笑，声音跟平时不一样，苏离抬起头看着苏宸的眼睛，是坚毅的目光，随后苏离乖乖听话，起身离开了现场。
    宸宸变凶了，老公。待苏离离开一楼客厅后，沈月曦方才说着。
    嗯。苏年只是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一眼苏宸并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来的时候不给我个电话？来干嘛？抓奸？看到了？还是抓到了？苏宸的声音如同过往一样，平稳有力，但是熟知苏宸的人从他的话里会听出些许的区别。
    苏宸的声音是带着几分温怒的。
    怎么跟你妈说话呢？苏年放下了翘起来的二郎腿，双手置前，双腿分开。
    你闭嘴，你还想打你儿子吗？沈月曦用眼神安抚了下苏宸，用手拍了下苏年的腿。
    苏宸觉得自己的脑袋在抽疼着，无疑，自己让张明轩卖了。
    宸宸，你小舅舅说说你养养诶宸宸，妈妈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水鬼系列手表。沈月曦停下了自己的描述，随即从自己带来的小包里翻着什么。
    养什么玩意了？
    沈月曦翻着东西的手一顿。
    您还是让我小舅舅管好他自己吧，我兄弟上赶着给他当玩意呢，给他当狗，他可好，吊着，不撒开也不要。
    他是你小舅舅，别那么说。沈月曦的声音不再那么无拘无束，甚至有几分怅然。
    这次的谈话并没有那么舒服，可以说很是短暂，每次说到沈厌，总是不欢而散。
    苏宸的外公是上面的人，放在古代就是军机大臣，一共养了两个孩子，一个就是沈厌，一个就是苏宸的妈妈沈月曦。
    沈月曦比沈厌大上七八岁，沈厌便成了苏宸的小舅舅。
    沈厌的一生都十分的顺遂，可以说天之骄子，无论从哪里看，未来的前途都是一帆风顺的，再不济，最后也得混个军官。
    老天爷开眼，沈厌聪明，极其聪明，十几岁长在军区大院，二十几岁特种兵里拔尖，几个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前途似锦。
    只是最终沈厌的路还是走偏了，偏离了轨道，天才哪里都是天才，即使不在正路上，他依旧拔尖。
    这是沈家不能提的。
    苏年沈月曦离开了，怎么来的怎么走，客厅桌子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透明礼物盒子，水鬼系列，苏宸最喜欢的款式，MN9系列手表跟一纸签过苏年名字的文件。
    苏宸站在苏离房间门口的时候是安静的，手中带了客厅里的两样东西，敲响了苏离卧室的门。
    开门，宝贝儿。
    苏宸尽量把声音放的柔和，苏年跟沈月曦来的太快，看苏离那个样子，两位说的话，苏宸大概能猜到。
    屋子里传来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苏离仿佛踉跄了几步，随后才把门完全打开。
    脸色有点难看。
    宝贝儿，嗯？怎么了？这么不开心，哥哥抱抱？苏宸进入苏离房间，一如既往，苏离的房间收拾的永远那么整齐又干净，看的出来，苏离很珍惜。
    苏宸追逐着苏离的身影，被苏离巧妙的躲了过去，眼睁睁又看着苏离坐到了床边的角落里。
    苏宸有几分无奈，小崽子好像耍脾气了。
    怎么了嘛，说的不好听的话别往心里去。苏宸跟着苏离的脚步，随手关了门，上前诱哄着，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我不是！
    苏离声音突然带着几分激动，瞪着苏宸的眼眶里含着泪水，看着苏离哭的梨花带雨，苏宸是有几分烦躁的，但更多的是心疼。
    宝贝儿，怎么了？怎么一手汗？苏宸看着苏离全身绷紧的样子，快速上前把苏离的手抓在了手里小声的问着。
    为什么要把我当傻子，我不是你们眼中拿去卖的，你你们都肮脏，看我的眼神，让我恶心
    苏离甩开了苏宸的手，那么不留情，又那么决绝。
    话语刚落，苏宸的瞳孔微缩，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把我当什么了！
    苏离的声音是颤抖着的，眼神却是像受伤的小野兽，让人心疼着。
    苏宸脚步动了动，看着缩在角落里的苏离。
    第一个感受是生气，为什么这个人，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否认自己所看到的，自己经历的，去相信别人的话。
    你别过来！苏离又往角落里缩了几分。
    苏宸真的被气笑了，握了我握拳头，把手中的东西额大力拍到了桌子上，拖了一张椅子直直的摆在了苏离的跟前，坐在了椅子上。
    苏离，你对自己的定位呢？苏宸认真了。
    苏离闷在自己的小世界，不予理睬。
    嗯疼苏离倏忽闷哼着，被迫看着苏宸的眼睛。
    细长的手指掐着苏离的下巴，用了力气方才迫使这个钻牛角尖的小孩看着自己的眼睛。
    没人把你当玩意。
    是你自己把你自己当成下作的东西了，苏离，别给我装犊子，谁不知道谁？
    苏宸的动作带着几分粗鲁，掐着的下巴瞬间带了几分青紫，苏离的头被强硬按在了角落的墙上。
    你心里清楚对不对？苏离。
    苏离吞咽着口水，呼吸有几分困难，大口呼吸着氧气却又挣扎着身子。
    你把我当成卖的，当成
    苏宸简直要发疯，苏离耳边啜泣的声音仿佛在苏宸脑袋里不停的刺激着。
    你就是这么想的？是吗？苏宸平静了，跟苏离硬上是没用的。
    苏宸撒了手，看着苏离脱离力的扑在了地板上。
    那你想知道别人是怎么伺候我的吗？把你当玩意？我他妈把你当祖宗！
    我他妈为让你把这句哥哥喊的名正言顺，我废了多大劲？
    轰！桌面的文件带着盒子手表滚了一地。
    苏宸不再理会，转身摔门而出。
    苏离望着空落落的房间，抹了两把眼泪，这样自己，可能正如同电视里描述的，天煞孤星吧。
    静默，房间里依旧很安静，可能是一个小时，可能是几个小时。
    恍惚间，苏离的目光被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去，不是手表，而是地面那份，领养合同。
    苏离，被领养了，领养人：苏年。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