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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个酒鬼,顾楠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空了的酒坛倒在地上,李太白坐在酒坛之间,应该是酒喝得昏沉,晃了晃脑袋。
“居士,太白一直叫你居士,是还不知居士可有字号?”
“字号。”顾楠想了一会儿,侧头看向他说道。
“就叫长生吧。”
“长生。”李太白念了念这两个字,勾起了嘴角:“有些俗气,但是居士用来倒也正好。”
“是正好。”顾楠应和了一句,又像是自言自语。
晚来风凉。
亭子里,李太白对着空中的星月,举起一只空的酒杯。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诗赋吟咏,声音悠悠,像是真的传入了诗里天上的那个白玉京之中,叫一个仙人听了去。
世事变迁。
宋之时,胡掳入境,一人冲冠一怒,高歌满江红,马踏四方,用一生在青史上写下了精忠报国四字。
明之时,大浪涛涛,一人站在一艘巨船的船头,身后的披风猎猎。他的手中拿着一张地图,这地图是当年一个人送给他的,说是上面,画着这个天下。
海浪前,他打开了地图,上面所绘的这个天下是一个圆球。双手握紧,他抬起了眼睛看着大浪不息,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后无数的船只,挥下了手。
“扬帆!”
明之后,听闻有一个人叫做蒲松龄,他平生喜好喜欢搜集异事,每日都会在自己家门外摆上一个小桌,桌上摆一壶清茶,请过路的人坐下共饮,谈论奇闻。
而他自己则会将这些奇闻都一一记下,加以润色整合。
有一日,他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家门前摆上了茶桌,午间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
她戴着一顶斗笠,在茶桌前问道:“我有个故事,先生可想听?”
蒲松龄笑着说道:“自然。”
带着斗笠的人坐了下来,缓缓说道。
“这个故事,叫做长生。”
……
历史的长流如同江河滚滚,卷着无数的旧事旧人远远而去,可是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站在河外。
她曾经历了长平之战,见证了数十万人的坑杀。她曾率领大秦铁骑,与六国共逐天下。她见过天下三分山河破碎,也听过那袅袅的隆中琴音。贞观盛世她一醉今朝,流年之中她踏遍河川。
她鲜衣怒马过,也曾羽扇纶巾。做过田舍农,也做过教书生。却没人记得,这么一个人,活了两千年。
……
“呼。”嘴中吐出的一口气,在冷风里凝结,变作一阵白雾缓缓地在半空中散开。
顾楠穿着一身浅黑的羽绒服,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车站的边上,等着列车的到来。她特地请了个假,新年,她要去祭拜几个人。
车站里没有什么人,赶着回家的人早在几天前就都已经走了。同样的这个时候的车也少,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顾楠的车才回来。
空荡荡的车站里有一些冷,她随意地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巾。
一旁的候车座位上传来了一些声响,顾楠转头看去,见到一个衣着褴褛的孩子正躺在椅子上睡觉,大概是流浪路过的孤儿。
沉默了一会儿,顾楠站起了身来,去了一旁的小卖部里买了两个面包。
身边传来响声,躺在椅子上的孩子醒来。
见到顾楠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缩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低下了眼睛说道:“我马上就走。”
不过顾楠不是来赶走他的,而是将手中的一个面包递到了他的面前。
孩子呆了呆,良久,才小心地接过面包,然后撕开了包装纸,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大口地吞咽着,一口,两口,渐渐地停了下来。嘴边沾着面包屑,他低着脑袋,带着呜咽地声音,对顾楠说道:“谢谢。”
顾楠坐在他的旁边,吃着自己的面包问道。
“你想听故事吗?”
孩子咽下了自己嘴中的吃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顾楠微微一笑,说起了一个故事,一段曾经的事。
“那是很久以前。”
……
车站上的时钟上,时针又走过了一格。
顾楠说完了故事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孩子吃完了手中的面包,他看着顾楠,问道:“那个将军后来见到她师父说的盛世了吗?”
“见到了。”顾楠看着车站的外面,高楼林立:“而且见到了很多个。”
“那现在也是吗?”孩子又问道。
“是啊。”顾楠点了点头:“现在也是一个盛世。”
“那为什么还会有我这样的人。”
孩子不明白,不是说盛世就不会有人挨饿了吗?
顾楠转过头看向他,半响,伸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浅浅一笑。
“会越来越好的。”
她经历过很多事,见过很多的人,所以她相信这一点。
在每一个时代里,都曾经又那么一些人为了他们抱负,在历史上写下了过他们的一笔,这每一笔都在一点点的造就一个更好的世道。
也正是因为他们,才铸就了这数千年来的恢弘篇章,铸就了这世世炎黄的绘卷。
世上从来没有过一个完美的世道,但是会越来越好,因为始终有人在为之努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