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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是自己的问题,既然自己可以做到问心无愧,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众生,又何须在意众生的片面之词?毕竟……众生愚昧。”
玄厄仰着头看封道子,他从未有过如同现在的这么一刻,感觉封道子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身清辉、冷眼观世人。
“大道的尽头,难道就真是清心与无为吗?”玄厄喃喃低语。
封道子笑了声,手指遥遥指向太清山的方向,问玄厄,“太清山的道德天尊,乃是太清大道的一道分身,你们可知太清山的道统传下的是何等术法?”
“是《大道忘情诀》。”
“道德天尊是天道圣人的一道分身,他修习的术法,便是最契合天道的术法,你们觉得,大道的尽头是不是清心与无为?大道的尽头,便是无情。芸芸众生,皆是磨砺道心的一种途径。”
“尔等谨记,修行之人,不可动情。如若动情,当尽快挥刀斩断情丝,否则等尔等入窥天三境,过地风水火劫时,无边孽力沾身,如同跗骨之蛆,十有八九会落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他的话音中带上了些许凄凉。
江竭猛然抬头,他紧盯着封道子看,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颤抖不已,“弟子斗胆问师尊一句,师尊昔日面对的劫数,是什么劫?”
封道子神色平淡,“是情劫。”
冬忍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江竭亦握紧了拳头,“是,是,是阿顽吗?”这个问题问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荒诞,师尊怎么可能对师妹动情?就算有情,那也是师徒之情啊……
可如果封道子不是对阿顽动了情,又怎么会杀阿顽?
那一夜风雨大作,封门山上的诸弟子都以为风雨过后就又是晴朗的一天,那场风那场雨也只是一年四季中再平常不过的风雨。
无人能想到,那场夜雨中,如同解语花一般总是贴心为师兄们排忧解难的阿顽身死,师尊重伤,高高在上的封门山一夜之间落入尘埃里,所有人的命运都在那一夜发生了骤变。
封道子咽下一口苦涩,轻轻颔首,“是。”
“确实,是我对阿顽动了情。”
“唯有破掉情劫,我的修为才能更进一步,所以我选择了最极端的路。”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挂在嘴边多年的‘本座’换成了‘我’。
江竭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如今的他脸色苍白,心口气血翻腾,强行压制住那气血,他仔细回想着事发前后,陡然间想到之前封道子曾委托他去海族借过一个物事,心里又升起了希望。
“请师尊恕弟子再斗胆问一句,师尊昔日派遣弟子去东海鲛人族借过一盏聚魂灯,可是为那日留的后手?”
封道子也不否认,“没错,聚魂灯便是为师铤而走险的倚仗。”
“聚魂灯乃是上古神物,有聚魂结魄之功。阿顽乃是封魔石中凝聚的一缕真灵,她天生七窍不开,不知何为七情六欲,所以当我得知我的最后一劫是情劫时,路已然注定,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对一块顽石动情,岂会收到回应?”
“七窍不开,七情六欲不通,别说是真仙劫,纵使是入神境,那都是九死一生,入窥天境必死无疑。若想帮助阿顽开七窍,通七情,唯有生生在她身上斩出一窍,一窍通而七窍通,七情六欲自然通达。”
“届时,阿顽借着聚魂灯之力重聚真灵,修为更进一步。为师亦将这一段做了手脚的记忆斩下,封入聚魂灯中,只留下一道借阿顽之性命证道的信念,顺利渡了情劫,不是皆大欢喜么?”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我机关算尽,却不敌天道一朝示警。阿顽只当我恨她仇她,想要杀她,以灵照术入我洞府,真身却入了砺剑窟。”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封道子再多说,江竭、冬忍与玄厄都可以猜到了。
众人沉默良久,冬忍垂下的头缓缓抬起来,直视封道子,问,“师尊,那阿顽……此刻还活着么?我之前遇到阿顽一旧友,她同我说只要等的时间足够长,阿顽就一定能回来。只是,阿顽还愿不愿意回封门山,还愿不愿意认我等,谁也不知。”
“我想,阿顽多半是不愿意认的。”
封道子凝眸看向冬忍,片刻后,他移开目光,道:“往事已成往事,之后休要再提。且线说说当务之急。”
“本座需要你们来配合本座演一场戏,需要你们中的一人投靠妖族,入妖族亚圣开山门下,鼓噪妖族野心,让妖族犯下更多的弥天大祸。”
“这是《铸神庭》之法,你们都可以看看,去妖族,鼓动妖族大能悉数入这无尽劫波中来,届时,太清山会派弟子下山,修行界诸多门派也会下界入劫,只要身死,遑论是修士还是妖族,都会入这《铸神庭》之中,以自身真灵撑起无上神庭。”
“应劫之人越强,铸就的无上神庭便越强。无上神庭意志已然确立,自然不会改变,届时纵使是妖族大能,如亚圣开山、孔雀大明公主之流,只要入神庭,便只能乖乖听令,为神庭的万古基业而筹谋。”
“《铸神庭》之法的第一要义,便是镇压天下妖族。以无上神庭,借妖族大能之力,镇压天下妖族,妖族自耗,岂不是上上之选?只不过,想要把这戏给演全,演真,需要有人做出牺牲。你们谁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