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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关月:打不打打不打
小南瓜:不用了,他说不需要
小南瓜:等通缉令的时间自己过去就行
秦关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秦关月:我没图那个钱,主要是通缉令时间过了还有下次,你们凭什么躲着他?每天大半夜上线,一出发就躲副本、主城,玩个游戏跟做贼似的,有意思么?
小南瓜:不用
秦关月:我不理解,有人帮你出头还不要?
小南瓜:。
小南瓜:不要
小南瓜:我会处理
斩钉截铁地发出这句后直接按灭了手机屏幕,陆朝南自动屏蔽了秦杨后续的问号和表情包轰炸,轻轻将额头贴在车窗上。
“我会处理”,可怎么处理呢?
雨里萧瑟不是现实哪个调皮捣蛋的学生或者没事找茬的混混,隔着网线,他谁也打不着,杀来杀去的,陆朝南实在没这精力。
这段时间事情又多又杂还要抽空谈恋爱,恨不得每天多出一倍恐怕也不能妥善处理所有。他的态度一向是先过好三次元,再说游戏里。当年在德国念书,因为网卡和学业繁忙,坚持了那么久的攻略也是说不写就不写了。
车窗冰凉,缝儿里透出一点寒风,刘海长了扎着眼睛。他听见司机开着本地电台,女主播的声音甜美得几乎嫌腻,却阴差阳错地适合黄昏。
雾蒙蒙的天,阴沉沉的云,梧桐树的叶子堆满街角,地面湿润,闪过街灯的红绿二色。
虹市的中央广场左边是博物馆,右边则是最早修成的来福士购物中心。
出租车停在西南方的小道,刚下车,就看见几个穿校服的少年拿着相机从博物馆出来。年轻的脸上写满兴奋,叽叽喳喳地交流着最近的特展。
陆朝南一抬头,灯柱上挂着“大江南北”的特展标题,好似是夏商至战国的青铜器。想起上回在东河参加研讨会时其他同龄人招呼着去东河那个著名的博物馆看所谓的“镇馆之宝”,他没有参加。
现在看见这个标题,陆朝南竟起了点兴趣。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康辞,问:“要不要元旦节一起来?”
康辞回得很快:“好好好!我最喜欢博物馆啦!啵啵!”
热情让陆朝南仿佛也被点燃,他笑着回:“那记得一起预约。”
他其实记不得自己上次来这儿是什么年岁了。
因为老徐带来的心理阴影,或者天生缺点艺术细胞,陆朝南自高中后就不怎么去科技馆、博物馆这类地点。陆建明后来让他带陆小茜去逛,他也找各种理由推脱,以至于对方曾半开玩笑地批评他少了些“人文关怀”。
“专业学得那么好,其他感兴趣的领域不如也试试?要对世界保持好奇心嘛。”这是陆建明为数不多对他的教育。
陆朝南虽然有所触动,到底没太往心里去。
现在呢?
他沉寂已久的好奇心是不是正因为认识了康辞,开始逐渐对世界开放?
从小见到的男人其实是继父,这事陆朝南自记事起就知道了。薛璞不瞒着他,反而认为早些告知,也能让陆朝南早日接受现实——毕竟他们还要了陆小茜,编造谎话会带来更大的误会,真相迟到未必是好事。
陆朝南的生父老徐大名叫徐向东,是研究地理的,有段时间陆朝南很怀疑老妈给自己起这个名字是不是为了嘲讽他。
但薛璞女士说不是,还说他小小年纪想得挺多。
“那个字是‘朝阳的朝’!”
陆朝南却抬杠:“朝阳的朝也可以读chao。”
那会儿他正是中二病晚期的年岁,成天胡思乱想歪曲自己有点复杂的家庭背景,脑补得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背叛他——现在想,陆朝南着实有点不好意思,可他为此犯了多年的别扭,也不光因为跟谁姓。
年纪越大,他越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谁是真正的“父亲”。
老徐跟他约的地方是个小时候常去的意大利餐厅,属于虹市最老字号的那一批。可陆朝南不懂,老徐常年在国外,难道还没有吃腻西餐么?
自从读硕士时在瑞士见的那次,他和老徐也已经两年不曾相见了。
说长不长的日子,混起来倒是很快。
小时候餐厅的服务员还是高鼻深目的意大利男人,现在年纪大了,成了坐在吧台后收账的半个老板。他是认不出陆朝南的,对了预约号码摇铃叫人领去餐桌。
没走近,他已经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徐向东。
徐向东年过半百,有一头艺术家似的飘逸中长发,略有灰白点缀,但绝对称得上浓密。不知是否因为常年跟随科考队行动,或太过自律,他始终不曾发福,与啤酒肚和满面油光绝缘,乍一看,很有些风度翩翩的浪子味道。
可浪子毕竟不复年轻,徐向东也开始长皱纹了,盯着桌面花瓶里一支枯萎绣球发呆时,眼神竟黯然又沧桑。
“老徐”喊了很久,这却是陆朝南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他确实变老了。
他拖拖沓沓地走过去,没出声,径直拉开椅子在老徐对面坐下。
中年男人这才回神,朝他一抬下巴:“来了啊。”
“有点堵车。”陆朝南说。
这就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开场白了,随意又干脆。
餐都一早订好,不用他选择。老徐很久没见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但陆朝南心里挂着事——游戏,康辞,论文——对老徐的各种询问就答得敷衍。好在对方也并不在乎,话题绕了三饶,最后落在了他意料之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