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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彬说:“你手里这张卡这几天才备好的钱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何梅苦笑:“当老巫婆的感觉真不怎么样,皱纹都多了好几条,我老了吧?”
“没有啊。”陆文彬蹭了蹭何梅的脸,说:“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别哄我了。”何梅叹了声气,收起流露片刻的脆弱,“文彬,你去陪着池砚,把他送回家,小余该出来了,我要跟他聊聊。”
陆文彬心下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跟何梅说了。
“要不改天吧,改天再聊。你把钱给他以后,让他缓缓,这孩子也不容易,给他逼到这份上,我怕他再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今天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他没准真的……真的就毁了。”
何梅脑子里一直绷着的神经断了,她沉默半晌,终于不忍地颔首,说:“好,你先去吧,我知道了。”
池砚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一路上没说话,陆文彬偶尔跟他说两句,池砚也不搭腔,闭着眼靠在窗户上,也不知道谁没睡着。
从陆文彬的角度看过去,池砚歪头闭着眼睛的模样跟何梅太像了。
母子俩吵归吵,可毕竟是连着血脉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感情,真的是三言两语能抹干净的吗?
陆文彬有些担心,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跟池砚说。
到了弄堂,池砚一语不发的下车,陆文彬叫住了他:“池砚……”
这次池砚回头了,他微微拢着眉,带着疑惑地表情看着车里的人。可陆文彬心思千回百转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地笑着说:“你回去好好睡个觉,别想那么多。”
池砚略微失望地点点头,走进了弄堂深处。
小院大门虚掩着没有关,池砚推开门,看见老太太端着一把藤椅,坐在厅堂门口,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小灯,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回家。
“小砚,回来啦……哎哟……”
老太太看见池砚,拄起拐想站起来,可是没站稳,摇摇晃晃又跌坐了回去。
“外婆,你小心点。”池砚赶忙迎上去,心惊胆战地把老太太扶稳坐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吃了药睡不着。”老太太笑着说:“感觉好几天都没见着你啦,想等等你——吃饭了没有呀?”
池砚忍了一晚上的委屈,终于在老太太这句询问中奔溃了。他鼻子酸楚,泪水眼瞧着要落出来,池砚急忙蹲下身体,把脸埋在外婆腿上,瓮声瓮气地说:“没吃。”
老太太一听,着急忙慌地说:“饿吗?我让张阿姨去做。”
“不饿,张阿姨睡了,不要麻烦她了。”
老太太轻柔地摸着池砚的头发,问:“怎么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池砚摇摇头。
“唉……”老太太叹气,她始终慈眉善目,不忍心逼问池砚来龙去脉,“我知道出事啦,你从来没这样子过。外婆不问啦,但是有困难要跟外婆说呀,唔……我也好久没见着小余了,你们是不是缺钱了呀?我的钱都在你妈那儿,要不要我给她打个电话?”
池砚哽咽着,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呜鸣。
“没事外婆,我没事,就是太累了,这几天太累了。”
老太太说:“累就去睡,睡一觉就好了,要外婆陪着吗?”
池砚抬起脸,失笑:“外婆,我都多大了,还需要您陪啊?”
老太太抬手抹掉池砚脸上还没来得及消失的泪痕,心疼地说:“也没有多大嘛,才十八对不对?还是个孩子,还哭鼻子,你小时候哭都是我哄睡着的呢。”
满是老茧的手落在脸上,池砚终于有些放松了,他点点头,说:“嗯,我都记得呢。”
“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天大的事,发生了总会有个结果,人这一生到头,都在等这个结果,所以啊,小砚,还没到这个地步。”
“外婆……”
其实老太太说的这些话池砚每太听懂,也许这是老一辈人的哲理,在他看来太遥远了,但这话对于池砚来说,居然产生了某种神奇的安抚效果,跟何梅吵了一天的盛怒脑细胞,下一秒进入了昏昏欲睡状态。
池砚在上楼回房之前,先把老太太安抚好,之后锁上门,他倒头就睡。
医院那边,裴问余一直没机会跟何梅正面接触,他太忙了,各科室跑,联系医生,签字交钱,等他好不容易空出一点时间,才发现,何梅不见了,池砚也不见踪影。
正在裴问余慌不择路的时候,他又被ICU的医生捏着脖子领走了。
缪想北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医生告诉裴问余,就算做了手术,存活率也不高,术后并发症太多,费用也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这些裴问余都知道,但总归有一线希望,他就想试试。
等一切安排妥当,又观察了一天,没有任何异常,第二天下午,缪想北被顺利抬上了前往省儿童医院的救护车。
在裴问余上救护车之前,何梅找到了他。
这是所有事情发生后,裴问余第一次独自与何梅面对面。
何梅如约把银行卡交给裴问余,“拿着吧,里面一共二十万,快用完了我还会往里面打钱,你放心,供应得上。”
这钱裴问余不敢接,他心惊胆战地推手,“阿姨,这钱我不……”
何梅:“你别客气了,不要,那你打算怎么办?身无分文地去省儿童医院一日游还是到那儿喝西北风?你面子重,但不要再折腾小北了……小余,认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