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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太好了。
等池砚着急忙慌的收拾完自己,确保没有哪儿不对劲,这才出去。打开门,他看见的是依旧沉稳内敛的裴问余站在走廊等着自己。
池砚一笑,说:“走吧。”
排队等着做胃镜的人乌泱泱一大群堵在取号口和检查室的门口,池砚看到这种场景就头疼,他往后退了一步,十分不想往里挤。
裴问余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于是很自然了拿了他手里的预约单,说:“我给你取号,你去人少的地方坐一会儿,别过去挤了。”
池砚迟疑片刻,终于熬不过人群洁癖,点头对裴问余说:“好。”
医院就没有人少的地方,池砚找了一个空气稍微流通的窗户口,他吹着冷风,半靠着墙,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裴问余的一举一动。
裴问余今天穿了一身某牌子的休闲连帽运动套装,这牌子的价格非常亲民,款型也很常见。池砚知道裴问余不注重穿衣搭配,只要舒服就行,但很多衣服,只要穿在裴问余身上,档次瞬间往上翻了翻。
就比如现在排着队,还有不少小姑娘含羞带怯地往他身边挤,努力找点存在感。
池砚拿出手机,对着裴问余的背影一顿猛拍,然后心满意足地自赏了起来。
等裴问余取完号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你笑什么呢?”
池砚冷不丁被噎得一晃,做贼心虚地藏好手机,“没什么,咳……你取完号了?我排多少?”
裴问余把取的号和检查单一齐交给池砚,说:“前面还有两个人,应该挺快的,我们过去吧。”
池砚:“好。”
他们俩就算排着队,也没往人堆里挤,池砚双手插着裤兜,看似无所事事地盯着滚动的电子屏发呆,裴问余一人隔绝人群,挡着所有人有意无意的视线。
这时,一个彪形大汉从隔壁间的检查室出来,表情不太好,左右不看地冲着人群跑了出去,裴问余的后背被这位大汉撞了,他一下没顶住,直接地压向池砚。
池砚看似黏在电子屏的眼睛好像生了另一通视线,他眼疾手快地扶住裴问余的腰,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使的力道像猫挠人似的,反正架不住人。于是,他们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稳稳地贴在了一起。
裴问余身上木质香水的尾调瞬间萦绕了池砚。池砚舒服地眯起眼睛,他语调里带着笑,假模假式地说:“小心。”
时隔十年,再次受到这种针对性攻击,裴问余差点没抗住,他身体一僵,当场就想把这个不要脸皮的始作俑者叼走。
检查室又出来一人,池砚排着队,再过一个人就轮到他了。裴问余低头,看着若无其事的池砚,见他眼尾挂着若有似无的水波,好像故意勾着自己,要主动和他耳鬓厮磨。
裴问余想,那我就成全你。
“怎么十年了都没长点个子?”
“嗯?”池砚一脸懵地抬起头,他万万没想到裴问余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掐着这条线,于是没好气地说:“差不多得了,还想怎么着啊?”
池砚高中毕业后身高就没有力争上游的劲头,一直停留在脱鞋一米八的水平,关于这件事,他把黑锅全扣在了北欧的风水上。不过,玩笑归玩笑,池砚没在这方便在意过,因为够用就成。
直到再次遇见裴问余,直到他们俩重新站在一块儿,这才发现,身高的差距,的确有点多。
池砚问:“小余,你有多高了?”
裴问余冷不丁又听见池砚这么叫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强行稳了神,说:“一八七。”
“漂亮。”池砚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道:“用的什么牌子钙片?推荐一下。”
裴问余:“大学的时候为了转移注意力,加入了篮球社,社团里的人都高,我只能每天晚上一杯牛奶,坚持了两年——不过,你就算现在每天吞一头牛也不管用了。”
池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啼笑皆非,“去你的。”
两个人保持着自然的体态,想到什么聊什么,仿佛身体的距离近了,隔着十年的光阴也能少了些。
当肢体和心都慢慢放松下来,人也不再拘谨。
时间差不多了,裴问余说:“池砚,要我扶着你过去吗?”
池砚半仰着头,扫了裴问余一眼,逗笑着说:“谢谢不用,就两三步的路,我还没七老八十到着份上,留着以后再扶吧。”
“好,以后再扶。”
裴问余应着,侧了身让池砚走,这时,他眼角看到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太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池砚,阿婆是怎么没的?”
池砚知道裴问余说的是谁,他偏过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裴问余看不见池砚眼睛里的光了,他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
正当裴问余准备拿什么东西盖过这个唐突的对话时,池砚却慢慢地开口回答了:“深夜突发急性心梗,第二天才被人发现。谁都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走得孤零零的……她应该会怨我们。”
医院走廊的人多,但冷,池砚好像在发抖,裴问余想去握着他的手,暖一暖他的心,可是这么做不合适。
裴问余只能很克制地把手放在池砚肩头,对他说:“不会的,人一生到头,在那个时候,看得最明白——阿婆温柔敦厚,对所有人都是关怀备至饿,不是会怨人的性格,空了多去看看她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