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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晏姐姐,便是你选定的妻子么?”
林小姐着意加了选定两字。
“不敢。诗曰: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我和渔竹的婚事是先父定下的,小子哪敢自专。”
林小姐默然无言,这话轻巧地避开她的问题,她问的是是不是谢客真的想娶晏晏为妻。至于那什么婚约,先人已逝,可能只是托词罢。
“那以后毓秀可就要称呼嫂嫂了。”林小姐鼻头酸酸的,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更可笑的是今后如何面对那些闺中姊妹?她们一定会狠狠地奚落自己。什么青梅竹马,一厢情愿的笑话。
“不必,你们自行论交。我和渔竹只是定了亲,身名未立,何以家为?”
谢客说得很轻松,所谓身名未立,是不是真的要立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方为立?不想太快成家是真话,无法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如何成家?
林小姐今日想来是抛开了顾忌,强笑着问道:“世兄很讨厌毓秀么?”
“没有啊,毓秀可是闻名遐迩的才女。”
“不用哄我,我不是小孩子。是不是嫌弃我看不出么?前几回我邀请你去诗会,你借故推脱,本来大家都以为我能请到你这大才子,最后非要毓秀俯下身子开口,世兄才去一回端午诗会。”林小姐自嘲一笑,“你说哎清净,我也不曾叫人扰了你,就是想看看你在场,我便觉得心安。”
很大胆很直白的质问。
谢客坦诚回答:“你知道我参加了太多这些事,且我在石渠阁、太学府那边琐事繁多。相比觥筹交错,更愿意一个人待在书册简牍中。而且,毓秀,聚会的本意是给年轻人们互相认识,探讨学说的机会,如今我去了也没多大意思,那些年轻人知道我的虚名,有的不敢落笔,有的卯着劲要找我切磋……这样很没趣,当然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
“毓秀知晓了。”林小姐微微颔首。“敢再问世兄一个问题,世兄是不是觉得毓秀好集会而不好诗书,学识浅薄,是个斗筲之人,算不得什么才女?”
谢客明白她的意思:“女子没必要争这些虚名,就连我都觉得浮名累身这不是谦虚。至于学识,女子中到毓秀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我的眼中,左家妹妹那种女子才算真的才女吧。”
“你喜欢的是左姐姐么?”林毓秀关注的是最后一句话。
谢客摇摇头,道:“我从没说我喜欢才女啊。”他顿了顿,忽然笑起来,“再说,你们都没我厉害。”
……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休息,反正不影响。昨晚和朋友聊天,说到黄梅小调。给了我灵感,长安卷会更有趣的。我会接着写。
☆、落日长安
林小姐提着裙摆在前边走着,林母上前去想要安慰几句,她摇头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小姑娘倔强的背影在小道上走远,林母赶紧跟着上前去,让后边的闵氏不用送了。
“毓秀……”
“母亲不用宽慰我,毓秀不是什么哭哭啼啼的小儿女,既然齐大非偶,自然不必做无益之思。”
雨后的小街很干净,微凉的空气里,少女的愁思逐渐弥漫,一下子放下谈何容易,更何况是一直得不到的东西?
……
长安十月,晏晏换上了加厚的夹裙,跟着谢客出来玩。两人在西市西的坊司里坐着喝茶,环形的茶楼中是搭起来的戏台,此时几个优孟正演着北地的滑稽戏。
晏晏听不懂他们讲的笑话,谢客会随意翻译给她听。京城的滑稽戏大多由这种五短身材的优伶和侏儒出演,分几种形式,其中一种是即兴演出,叫做开口戏,大多是说些浑话逗人发笑,做些滑稽的动作。还有一种是有固定的剧本,却是尽量走诙谐可笑的表演风格,通过夸张的动作和台词讲述一些喻人的道理。
晏晏两种都不喜欢看,茶楼里的众人倒是不时发笑喝彩,下面的优伶得到赏赐,便一连翻了几个筋斗。
等到下一个节目上来,却是换了一班子人。
打头上来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裳的戏子,这时候以黑白二色为尊,红色反而不那么受女子欢迎,无疑这颜色是很吸引人的。这位扮演的角色约摸着是后妃贵人一类,伏在地上慢慢抬起半个身子来,开口婉转低回地唱了一段。
还是晏晏听不太懂的北音,小姑娘托着腮,小指头蘸着茶水点啊点。
“一梦为君魂远上……山作行舟噫喂浮槎,此乃江山……遥遥兮雁荡,茫茫也南关……昆仑照镜,北海洗肝胆……”
“谢谢,他们在唱什么?”
“现在唱的这出啊?叫做《昔昔盐》。”谢客听过这出,耐心地小妹妹解释讲的是什么故事。
“你看,他的脚步这么飘忽,就是在做梦了。周穆王八骏西游至昆仑,那个凤冠的就是西王母了。”
晏晏似懂非懂地点头,最后两人没听完这出漫长演出,早早结账下来。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谢客带她出来玩不是买什么的,单纯是找些好玩的地方,吃些好玩的东西。
“这时节没有斗虎的,以后我们再来看看。”
“接下来去做什么?”
“可曾吃饱了?”谢客低头问她,小晏晏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食盒子,听到这话挺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很诚实地回答他。
“还有什么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