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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稀罕那几吊钱?”立春卧在墙头上,翘起的脚颠着,“要我去给人当牛做马,那我宁可一辈子要饭,至少还落个自在。”
“瞧你说的什么话。”张巧儿被他说笑了,“你今年十几了?再过几年也该成个家了吧,总不能一直这样啊。”
立春冷笑:“我一个叫花子,成家做什么?平白拖累人家么?”
“话不是这么说呀。”张巧儿试图给他讲道理,“你想啊,你先找个事做,自己安稳下来,再娶个心地善良手脚勤快的姑娘,两个人和和美美过日子,这不好吗?”
立春瞥了她一眼:“你是谁?我娘吗?唠唠叨叨这许多。”
张巧儿有被他这冷漠的口吻给气到,她说:“我是看你比我弟弟也大不了几岁,这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倒好,好心当做驴肝肺。罢罢罢,原是我多事,我不说了。”她转身就要走。
立春也没叫她,只是那只翘起的脚不颠了。
张巧儿怒气冲冲,她还未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院门口有人喊道:“请问这是小雪姑娘住的院子不是?”
“谁啊?”她没好气地回过头去,却发现院门口立着的是两个陌生的姑娘,一个圆脸的看着年纪小些,一个瓜子脸穿石榴红裙的要大些。
“你们是?”张巧儿疑惑着,霍府来来回回她统共也没见过几人,这两个就更是眼生了。
“表小姐?”恰好连翘从屋里出来,惊讶叫道,“您怎么来了?”
那个穿石榴红裙的女子沉静笑了:“我听说最近家里来了位客人,就是一直没能照上面,心里好奇,就想过来瞧瞧。”她说着走进院里来,手指了身后圆脸姑娘捧着的食盒,“我亲手做了两样小点心,送来给客人尝尝。”
“这……”连翘却犹豫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幸好边上还有个张巧儿,她适时开口解了围:“这位是霍公子的表妹?还是表姐来着?”
那位表小姐听见她说话,视线转向她,微微一笑:“想必这位就是巧儿姑娘了吧?”她笑得如春风化雨,“你口中的‘霍公子’是我表兄。”
“哦,哦。”张巧儿受宠若惊,不想这位表小姐竟能知道自己的存在,甚至是晓得她的名字,她顿时就对这位表小姐心生好感。
“小雪姑娘是在里面吗?我去瞧瞧她。”表小姐说着就要抬腿进去。
连翘赶紧拦道:“表小姐,还是让奴婢先进去通禀一声吧,小雪姑娘才吃了药,这会子怕不是睡下了。”
“哪有这□□睡觉的?连翘你如今是越发胆大了,连我们小姐也敢阻拦?”却是那个圆脸丫头开口喝道。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表小姐,我……”连翘紧张得语无伦次。
表小姐却笑了:“不妨事,那你便进去通报一声吧,我就在外头等着。”
她分明是笑着的,可连翘却战战兢兢,逃也似的进屋去了,看得张巧儿十分迷惑,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薛霏霏当然是醒着的,她原本一天睡三个时辰就够了,如今为着养病多睡一个时辰,已经足够她白天里精神抖擞了。
所以不等连翘开口,薛霏霏就自己问道:“外头什么人?”
连翘晦涩地开口:“是我们家表小姐。”
薛霏霏看向她,虽说她与连翘并不怎么说话,但这几日她冷眼旁观,也能瞧得出这是个心直口快的爽利姑娘,怎么提道那位“表小姐”,她就这般不自在了呢?
连翘见她不说话,便大着胆子介绍道:“表姑娘姓李,是我们家老爷的亲妹妹的女儿,她打小没了爹娘,家里也没个别的亲戚,就被老爷和夫人接过来养着了。”
原来是个寄养的孤女。薛霏霏心中了然,问道:“那她来做什么?”
“说是,”连翘顿了下,方道,“说是来探望姑娘你的。”
“探望我?”薛霏霏好笑,“非亲非故的,她来探望我做什么?”她弹了下指甲,轻松拒绝道,“你去跟她说,我不见。”
“这……”连翘很是为难,她抬眼瞅了瞅薛霏霏,小声道,“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薛霏霏奇怪道,“你就说我的话,我要静养,不宜见客,请她回去吧,日后也不用再来。”
连翘欲言又止。
这沉默的间隙里,薛霏霏和连翘都听见外头传来那位表小姐说话的声音。连翘不比薛霏霏耳力出色,后者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位表小姐套张巧儿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幸而先前薛霏霏就已经交待过张巧儿一番说辞,此刻张巧儿倒是答得滴水不漏。
薛霏霏冷笑,原来这位表小姐是来打探她的底细来了。就说嘛,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她们还素未谋面。
“去吧,”薛霏霏朝连翘推了推手背,“就把我刚才说的话讲给她听,不必委婉。”
连翘战战兢兢出去了,她还没想明白什么叫“不必委婉”,嘴巴就已经将薛霏霏交待过的话全讲了出来。
然后她就看见那位表小姐端着一贯庄重的微笑,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佩兰,把点心留下,我们走吧。”
张巧儿接过了那只食盒,目送了她们出去,她笑道:“这位表小姐还挺和蔼可亲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转头就见连翘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这是?”她赶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