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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薛霏霏指了一旁桌上的文书,“都在那里了,你瞧瞧。”
田豆娘走了过去,一张张翻看着。那里面有她的生辰八字,婚约契书,顾家的彩礼单子,田家的陪嫁单子,甚至还有当初顾洪松给她写的那封放妻书。
“这?”她捧着那张放妻书,手有点抖,“我以为这已经被顾家给烧毁了。”
“顾家那份的确已经被烧毁了。”薛霏霏道,“这份是假造的。”
“假造的?”田豆娘吃惊,“可我瞧这上头的字,一点也不像是假造的啊,这分明就是顾洪松的字迹。”
薛霏霏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田豆娘倒也想得通:“也是,有了这些,我就能去京兆尹府告他顾家了。”
薛霏霏走过来按住那叠文书:“只怕我不能让你去京兆尹府击鼓鸣冤了。”
“这是为何?”田豆娘不解,她以为这位薛大人是来帮自己的。
“因为,”就算是薛霏霏,她也觉得这话有些难以启齿,“我得维护皇家的颜面。”
“皇家的颜面?”田豆娘愣愣。
“是啊。”薛霏霏请田豆娘坐下,“你想啊,不管怎么说,顾洪松如今都是宫里的贵人,是皇上亲封的美人。上一回遭人诬告,御史们没少上本参奏,让皇上很是头疼。如今你这事是货真价实的,若是传了出去,岂不叫皇上更无颜面了?”
田豆娘想想也是:“那我该如何是好呢?”
可见这真是个好人了。薛霏霏暗叹,只是为何好人总没个好报呢?
“这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上报给了皇上知道,她准我带你去见顾洪松,好让你当面问他你要说的话。”薛霏霏道,“至于这之后的事,我们自会有处置。”
田豆娘沉默了一会儿:“他,他会死吗?”
薛霏霏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叠文书:“按理说欺君之罪,不仅要死,还要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田豆娘吓得站起,“那,那我……”
见她真被吓到,薛霏霏示意她坐下:“你放心,就算是诛九族,你不是已经给写了放妻书吗?与他们顾家还有什么关系?”
原来那放妻书是这么用的。田豆娘不得不服。
“可是,”田豆娘咬了咬嘴唇,“他,他一定要死吗?”
薛霏霏微微抬眼:“怎么,你舍不得了?”
田豆娘苦涩地笑:“被关在庄子上的时候,我也恨得要死,明明他当我面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可他们顾家人非要做得这么恶心人。老实说,那段日子我都恨透了,巴不得他们明天全都死了才好。可现在听说他们真的要死,我……”
“你就心软了。”薛霏霏替她总结说,“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他究竟是生是死,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是他们先公然违反了选秀的规矩,明明都已成亲还硬要来选秀,这已是挑战了皇家的底线。他们既敢有胆子做,也就该承担后果。”
她这话说得毫不留情,田豆娘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的。她是有点怕这位薛大人的,尤其她平着声音说话的时候,田豆娘感觉她不是在讨论一个人的生死,仿佛只是在说一个物件,丝毫不带情感。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田豆娘觉得自己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好了。
薛霏霏站了起来:“现在就可以。”
后宫的人都清楚,无论是被押,还是被请到璇玑阁来,都没什么区别,因为都没什么好事。
所以顾洪松才一见到薛霏霏,他就先诚惶诚恐自我辩解道:“薛大人,我可什么都没做啊。皇后和贵妃,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儿。你抓错人问了。”
薛霏霏笑得一脸和善:“贵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何曾是‘抓’您来的?再说了,您怎么知道我们是为了皇后和贵妃的事请您过来喝茶叙话的呢?”
顾洪松更是不解了:“那还能是什么事?”
薛霏霏擎了折扇在手,扇骨敲了敲掌心:“听说,贵人在进宫前家里已娶了妻子?”
顾洪松一愣,继而涨红了脸:“胡,胡说!先前不就有刁民拿着这个由头来戏耍我吗?此事都已查清了,不知薛大人为何又要提起?”
“我为何要提起?”薛霏霏一挑眉,“自然是因为又有人来告了。”
顾洪松警觉:“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的原配妻子了。”薛霏霏笑眯眯道。
顾洪松犹不承认:“定是那起子小人又来陷害我。薛大人你明察秋毫,可不能被他们蒙骗了去。”
对此薛霏霏冷淡道:“我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顾洪松当然只能道“不敢”。
见他不到黄河心不死,薛霏霏也懒得与他多说,只道:“出来吧。”
田豆娘就从屏风后拐了出来。
田豆娘曾经想过很多回,当她再见到顾洪松时,一定要冲到他的面前,狠狠地唾弃他,甚至是拳打脚踢,恐都不足以使她泄心头之恨。
可当她真见到了,顾洪松穿着锦绣衣裳,头上的冠子是金镶玉,整个人看起来比在锦州时要白一些了,端的是斯文俊秀。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在家里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现在却要对着别人低三下四,甚至是生气了,还得耐着性子赔笑。
那一瞬间田豆娘有些恍惚,她甚至觉得他已经受到了惩罚。当薛霏霏叫她出来的时候,她平静得很,连她自己都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