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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谭启深从包厢出来,白橙去洗手间吐了。
那两杯白酒在她胃里折腾了大半晌,终于随着残留物一起冲进了马桶里。
从隔间出来,白橙脚底还是虚浮的。
她用手撑着墙站到洗手池边,脸色被头顶的灯光照得惨白,静静地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片刻,而后漠然地垂下眼,洗完手,擦干,推门离开。
整个过程中,她没有袒露出一丝一毫的其他情绪。
就好像一个被设定好行动步骤的机器人,丧失了内心本该存在的鲜活与愤慨。
白橙是伤心的。
她很想哭出来,但想想又觉得不值。
会所门口,谭启深还在等她。
白橙缓慢地朝门边伫立的那道身影走去,清了清嗓子,声音都是哑的:“舅舅。”
男人回过头,看见她更显苍白的脸色,眉峰微微蹙紧。
他伸手探过她额头,没发烧,温度冷得吓人,“住址告诉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白橙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谭启深拨开她耳侧的发,极有耐心,“想去哪?”
她想了想,垂下眼睫,“不知道。”
酒劲还未完全消退,她身上又凉,晚间温暖的风扑过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想去靠近温暖的地方。比如,男人近在眼前的手。
几乎是脑海里刚出现这个念头,就被白橙抑制住了。
她用仅剩的理智扶着墙,站得远了点,结果腿使不上力,被放在身后的圆凳绊了一下,身体再也没有气力保持平衡,往后仰去。
就要摔倒的时候,谭启深救了她。
那双温暖的手分别覆在她的手腕和腰间,把人拉回来的同时,她也被他禁锢怀中。
“走路当心些。”虽是责问的语气,却听不出一点脾气。
白橙先是有些懵,继而感觉附着的胸口处传来震动,抬起眸。
那深邃瞳仁里还未来得及消失的忧虑与担心,使她一下子红了眼眶。
霎那间,被她强压下去的所有委屈和不甘,仿佛终于找到了得以倾泻的缺口,不需片刻,便像浪潮一般铺天盖地地压向她。
她闭了闭眼,泪珠缓慢滑落。
渐渐地,怀里的人伏在他肩头抽泣起来,白橙捂住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谭启深自始自终都那样站着,任由她发泄情绪。
直到怀里的人哭得累了失去动静,才把人抱回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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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将临,川流不息的城市主街亮起灯火。
日间的一切喧闹与不平静,都被粉饰在这黑沉的夜幕之下,失了踪迹。
晚上九点半,沉寂多时的包厢门再度打开。
男人缓步走进,使得厅内气氛复又紧张起来。
刚才那位制片人正欲堆起笑脸迎上前,却被于信用眼神扫过,手僵在半空,又讪讪收了回去。一桌人各怀心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也没有开口。
谭启深在空位处坐下,指间在银戒周围摩挲,眸色深冷,“今天到此为止,散了吧。”
躁动四起,众人心下犹疑,却也不敢说什么,陆陆续续起身散去。
最先走的一波人隶属于颂星传媒。
顶头上司直接发话,这些会看眼色的人跑都来不及。
没一会,厅里的人便走了大半。
剩下几位仍然坐着的,是乐音娱乐的管理层,他们并不归谭启深管,这些人年纪较长,资历摆在哪里,在圈内也是数一数二叫得上名号的人。
同样没有走的,还有陈晴。
这位昔日天后端端正正坐在一旁,哪怕陈乐萤多次投来探寻的目光,她也仍然不为所动。
时间分秒流逝,谭启深姿态闲散地坐着,看样子并不急着赶人。
不过这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可就换了一种意思,乐音的那几位眼光毒,视线在谭启深和陈晴之间挪动来去,窥探出一丝端倪。
瞧出事不关己,他们也不愿在这耗下去,找个由头接二连三地离开了。
无关人等相继走后,坐在另一侧的陈晴这才看向陈乐萤,说:“你先出去等我。”
“妈...”陈乐萤机警地了眼对面的男人,不肯,“让我留在这里陪你吧。”
“不用担心。”陈晴摇了摇头,拍她的手安慰道,“出去吧。”
至始至终,谭启深都没有说话。他把玩着放在面前的空酒杯,神色平常,举手投足间却无端散发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令人难以忽视。
陈乐萤曾经从别人嘴里听过一些有关他的事,不止是傅明修,还有其他的很多人。
那些话结合起来无非就想表达一个观点:谭启深这个人,不能惹。
哪怕陈乐萤再不情愿,她也只好遵循陈晴所言,去门外等候。
待人走后,于信从外带上包厢的门。
诺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人。
陈晴不像谭启深这么耐得住性子,门被带上不久,她就开了口:“谭总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男人的目光从门口收回,手中动作依旧,“您和您女儿的关系挺好。”
“母子关系,这是当然。”
陈晴坦言,脸上不乏自豪之色,“乐萤从小就很乖巧,也不用我操什么心。”
闻言,谭启深无声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