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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几天是在老宅过得,顾家规矩其实不少,可一直以来,林姣还真没受过为难。
其实顾淮之的性格挺奇怪,毕竟他父亲顾珩随了顾老爷子,脾气冷硬,身上像披着一层寒霜。他母亲温婉,闹腾不起来。叶婉秋英气,话也不多。这么一看,顾景宸比顾淮之倒更贴近。
程曼青大约是不太喜欢她跳脱的性子,可也没说过什么重话。
虽然不亲昵,可也挺热闹,除了没见到顾淮之的小叔,一家人聚齐了过年。白天林姣也不好问,怕戳人伤口,也就没提。
除夕前门庭若市,外家本家还有宾客来来往往。这种时候林姣也不好偷懒,陪着应付了好几天,这会儿终于消停了。
晚上无非也是下棋、摸牌、守岁,顾珩和叶婉秋有要务在身,这几年没在家过过年。倒是几个小辈都在。
顾老爷子发了红包,就歇下了。
林姣出去接了个电话,被程曼青叫住,“你跟我过来。”
“妈?”林姣忍不住在心里思量着,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妥当的。
怎么说呢,一见到程曼青,她就有一种犯了错的小学生见到班主任的感觉。
她跟着程曼青走进书房,她婆婆这沉稳的性子,基本是不能指望从面上瞧出来什么。
程曼青慢条斯理地拉开抽屉,取出来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一股幽微的香气扑鼻而来。这东西看着挺出戏的,像个古物,盒子开口处有机关枢纽。调了几下,盒子应声而开。
一双羊脂玉镯,温润通透。
“这是我结婚的时候,婆婆留给我的。”程曼青将盒子推向她,“现在归你了。”
林姣微微晃了神。
程曼青微微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将手镯套到她的腕上,观赏了会儿,叹了一口气,“还是年轻好啊。”
“妈,您看着就很年轻。”
这话挺真心的。她这个婆婆包养的好,最主要是身上有一股范儿,不止是多少修养才能沉淀出来的,别人学都学不来。
“也就是看着吧。”程曼青眸色淡然,她拍了拍林姣的手,“我呢,以前调查过你,也不怕你恼,我不太喜欢你。”
“妈,我知道。我也谢谢您能成全。”
“什么成全不成全。”程曼青摇了摇头,“结婚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儿。在一起了,就好好过吧。”
程曼青拉着林姣说了几句,也没深谈,就放了她回去了。
林姣还真不敢把这镯子往外带,家传的东西,盒子看着不是现代的,指不定价值几何。她原样锁回了盒子,妥善地收了起来。
折腾到后半夜,林姣撑不住,睡了会儿。半夜起了身,房间里灯还开着。
顾淮之铺开一张素笺,他的袖子卷到手肘,提笔沾着剩下的金粉,大笔一挥,写了句什么。
林姣掀开被子,好奇地凑到顾淮之身边,“你在写什么?”
顾淮之刚好完成最后一笔,把毛笔往旁边一撂,握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不睡了?”
“睡够了。”林姣偏头扫了一眼那两行字。
——“既许一人从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林姣心底微动,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还没办婚事,却像是过了一辈子的细水长流一样,恬淡又美好。颇有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味儿。
顾淮之倾身,在她颈肩呵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醇厚得像陈年佳酿,“那你陪我睡吧。”
她正想说些什么,他偏头吻住了她的唇。
记得早些年,她不太努力,在课上惺惺松松地睡醒。面前的习题册被风吹过几页,入目第一行便是缠绵悱恻的诗句。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那时候她心底微动,在旁边一字一顿地写了一遍,还笑自己的心思,特煽情,也特矫情。可现在,她真的遇到这么一个人,心甘情愿以色授之,以魂与之。
芸芸众生之中,你是让我心生欢喜之人,是我钟情之人,是我挚爱之人。
你是我整个世界。
(正文完)
第90章 顾彦深顾言茜①
又是一年冬末。
外面飘着雪,四九城许久没见过这样的盛景。千里冰封,外面的枝桠上积了厚厚一层,高架路上寸步难行。
顾彦深在图书馆泡了一上午了,就近去了乾德公馆。大雪天气,没人愿意在外扎,他纯粹是躲个清净。
他打远儿瞧见靠窗坐着一妞。
她穿着宽松的高领白色毛衣,浅灰色的牛仔裤,马尾高高扎起,一小缕发丝垂落在她淡静的面颊,干净又知性。
“小姐,您的咖啡。”侍应生将新鲜的花束摆放在她面前,她微垂着视线,伸手拨弄了下花枝。
周怀竹,他认识的。
顾彦深略站了一会儿,正思量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就听到一声轻佻的笑。
“呦,妹妹,一个人呐?”
有人早了他一步,拉开座椅,就大大喇喇地坐人身边了。
“嗯。”周怀竹头也不抬,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也没说什么,纯粹当没见着这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匙,翻动着面前的书页。
“出来玩儿,看什么书啊……”那人说着,就伸手去压她翻起的书页。
周怀竹的手指微微一顿,正要开口,她对面的座椅被人拉开,一个颀长的身影在她对面落座。他一坐下,手机随手往桌上一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