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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烨请最好的先生教他识字练武,也是从他进府之后,容烨的穿着一改从前,日日一身素衣,徒显他身形单薄。
容烨为人温和,可在他练武这件事上极为严苛,无论刮风下雨,他必须要练。
每当这时,容烨便只披一件单薄的外衣站在一旁。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安安静静陪伴着他。
“你进去,我会好好练。”岳长霖知道他体弱多病,生怕他因为要监督自己感染风寒。
岳长霖住在靖平侯府这件事,除了容烨和靖平侯,没人知道。平时他在府中行动也小心翼翼,免得被其他人发现。
容烨也经常会让下人准备饭菜送到他房间里,然后和岳长霖一同进食。
那时候容错还小,几乎是由夫人一手带着。
容烨与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女人温婉可人,身体也不好,常咳嗽,天冷时就窝在床上为两个儿子绣花织衣。
这日容烨冒着鹅毛大雪来给母亲请安,侯夫人甚是心疼,衣服也来不及穿好,踉跄着下床把煤炉移到容烨身边:“天冷就别过来了。”
“每日要给母亲请安,这是规矩。”容烨说话时把声音放轻,看一眼睡得安稳的弟弟,“以后弟弟长大了,我也会教他这些。”
“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侯夫人又咳了起来。
容烨担忧地扶住她手臂:“母亲最近可有好好吃药?”
“吃了吃了。”
“爹没来看看娘吗?”
侯夫人勉强地笑笑,抚摸着他的脑袋:“爹爹要上朝,很忙。你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帮上你爹。朝中动荡不安,总有乱臣贼子。”
“那不做官不行吗?”
“人活着要有志向,不做官怎么可以?”
容烨不敢苟同,但是他并没有反驳母亲的话。
只是没想到母亲一语中的,半年后御史大夫上奏弹劾靖平侯,来了无数官兵将侯府团团围住。
容错吓哭了,躲进容烨怀里。
而夜色寂寥,容烨的眸光却熠熠生辉。
他做了个决定,永远不入朝堂。
因为变动来得太突然,侯夫人一口气没上得来,晕倒在烈日之下。容烨在母亲床前一直守着,不敢离开半步。
侯夫人醒了,吃力地扯出一个微笑:“娘好了,你回去歇着吧。”
“不行,儿子要在这里陪娘。”
若是容错还好,容烨的身子虚,根本没办法长时间守在这里。
侯夫人哄道:“你先去休息,休息好了给娘做莲子羹,好不好?娘睡一觉,睡醒了,就能吃上热乎的莲子羹了。”
容烨也确实疲惫,终于点点头。
只是他没成想,母亲这一睡,再也没醒来过。
那夜大风刮翻了院子里的葡萄架,容错又因此大哭一场。
岳长霖翻进屋内时,只见地上狼藉,红豆一样的血珠一粒一粒滴落下来,烫红了白瓷片。他惊慌失措,忙替容烨止血。
“世子,为什么想不开?”
“我好没用,连母亲都救不了。”容烨面色惨白,有气无力地流着眼泪。
岳长霖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太过压抑,已经压垮了原本就脆弱的容烨:“世子,生老病死是常事,不能因为这个就否定了您自己。侯爷还在牢中生死未卜,您不能倒下。”
听完岳长霖的话,容烨突然撑着床边起来一点,刚包扎好的手握住岳长霖:“长霖,你帮帮我。”
数日后,大皇子程瑾瑜在挑选近卫时一眼相中了那个面上写着对世间感到厌恶、武功却出类拔萃的少年。
岳长霖在大皇子身边混得风生水起,不出数月已经成了他的心腹。
靖平侯能够无罪释放、恢复官职,也多亏了岳长霖夜夜在宫中潜伏收集证据。
更让容烨心寒的事情在后面。
靖平侯出府后,迅速寻得一良人续弦,也就是后来的继室。
别人都能理解,一个大男人,常年在外,家中不能无女主人,另娶很正常。可容烨不能理解。
母亲是因为他的事被气病,而他没有一声交代得就将母亲忘在脑后。
容烨与父亲据理力争,也是第一次,挨了靖平侯一巴掌。
从此靖平侯下令,将夫人的全部东西烧掉,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在府中祭拜。
岳长霖趁夜深人静偷偷溜出宫,蹲在容烨面前替他上药。嫩白的小脸蛋上,指印已经由红变紫。
“何必跟侯爷硬碰硬,他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可我不能接受,他这么快就把母亲忘了。”
岳长霖不通男女之事,也没什么意见可以说出口,只能聊聊朝中事转移容烨的注意力:“湘嫔死了,八皇子失踪。有人说八皇子也死了,总之现在,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只有大皇子。”
容烨皱皱眉:“最近你不要来侯府,这才什么时候就开始内斗。你在宫中行事一定要小心,不要上了奸人的当。”
岳长霖收起药瓶,放进容烨的手心里,点点头:“属下明白。”
容烨不止一次遇伏。
前几次岳长霖侥幸路过救了他,有一回被看到脸,差点让刺客逃走。好在他迅速抹了对方的脖子。
容烨坐在大石头上平复心跳:“他们的目标是我,还是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