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还是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儿，即便被阳光满满地覆盖，依旧死气沉沉。
    林莜自嘲地笑了笑，真是魔怔了。
    无论是这老宅子，还是天天看着老宅子的自己，不都是被那个人抛下的么？
    还在妄想什么？
    林莜感到一阵心烦，不想再给自己添堵，转身离开阳台，去厨房给自己弄点沙拉和全麦饼当早餐。
    顾兮端着装了生抽的碟子，笑着关上门后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她太久没回来，邻居阿姨认出她之后拉着她聊了半天，听说她来借酱油差点儿要把整瓶都塞给她，顾兮忙谢绝，只倒了一点点。
    虽然邻居阿姨的热情弄得她有点招架不住，不过这种温暖的人情味儿这些年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让顾兮喜欢。
    聊得太久，豆浆有点凉了，不过好在是夏天，温凉的豆浆更好入口。
    油条还保持着酥脆，蘸上一点生抽，滋味更好，幸福感也油然而生。
    吃过早饭，顾兮将餐具洗干净后，背上包出门去超市采购完日常生活用品，回家收拾归类。冰箱塞满，厨房里摆上油盐酱醋，老宅总算又有了生活的气息。
    午饭顾兮煮了点面，吃过之后，正准备要去林家，接到公司助理艾米打来的电话。
    顾兮姐，你今天有空来公司吗？
    顾兮一手握着手机，一手从鞋柜里拿出白色的运动鞋换上，非工作日的时候她不喜欢穿束缚感太重的高跟鞋和正装，越舒服的装扮越好。
    怎么了？不是明天才去公司报到？有什么急事？
    顾兮看到鞋头上蹭到了一点灰尘，顺手抽了一张湿巾擦干净。
    艾米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张总说现在公司刚起步，竞争对手特别多，您是总公司那边调过来的，越早熟悉公司和国内的环境，越容易展开工作。所以如果顾兮姐今天方便的话，最好还是能来一下公司
    分公司这边的CEO张斌也算是Diana一手提拔起来的，Diana之所以会让顾兮来分公司，也是想她跟张斌两个人联手，将分公司的业绩提起来。
    虽然是合作关系，但张斌毕竟是她的上司，加上自己刚刚回国，初来乍到，顾兮也不想跟未来的合作伙伴一上来就不对付。
    顾兮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我等下过去。
    只好晚点去林家了。
    既然要去公司，顾兮就不好穿得太随便，回房换了一身衣服。
    米色小花薄纱半袖衬衫，搭配水墨风印花半身蚕丝长裙，白色运动鞋换成藤格纹图案的露跟高跟鞋，边缘处点缀了刺绣蝴蝶结logo纹饰，让这一身看起来简单但不单调。
    顾兮还是不太习惯化妆，只是拿出口红在唇心点了几下，用指腹晕染开，增加一点气色就足够了。
    打了辆车直奔分公司。
    艾米电话里听到顾兮说要过来，一早就蹲在前台等着了。
    看到顾兮立刻小跑着迎上来，顾兮姐，我是艾米，刚刚给你打电话的就是我。
    艾米之前看过顾兮的照片，一眼就能认出顾兮。
    见到顾兮本人，艾米在心里感叹，顾兮比照片还漂亮，近距离看皮肤好的让人嫉妒，眼睛透亮宛若宝石，气质也是她见过的人里最为出挑。
    虽然只是第一面，艾米就忍不住对顾兮心生好感。
    顾兮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长相甜美，听说还在大四，是过来实习的。
    你好。她笑着伸出手跟艾米轻轻握了一下，算是认识了。
    张总在办公室等你，说你来了之后让我带你过去。
    艾米一边领着顾兮往张斌的办公室去，一边给顾兮讲了一下公司现在的状况以及各部门的情况。
    到了CEO办公室，艾米敲了敲门，推开后跟里面的人说：张总，顾兮姐来啦。
    张斌立刻起身迎接，一看到顾兮，堆起满面的笑容：顾大策划，久仰大名，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顾兮客气疏离地笑了笑，并没将张斌的客套话当回事，她不过入行两年，虽然做过几个口碑不错的策划案，但也没到声名远扬的程度。
    坐下后，张斌客套地问了顾兮几句回国后是否习惯，有没有落脚的地方，需不需要提供帮助。
    顾兮一一应答过后，张斌开始切入正题。
    他给顾兮几分资料，上面都是P.J在国内做过的几个策划案，反响都很一般。
    目前我们面对的竞争对手里面，有两家是业内老牌，有口碑有人脉，而且还跟跟政府有几个大的合作项目，属于强龙地位，客户忠实度都难以撼动。
    张斌说完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继续道：还有两家是近两年新起来的小公司，一家叫墨腾，去年给一家润滑油的企业做了个广告策划，一鸣惊人，该企业当年上半年销售额直接拉升了百分之四十，比去年同期提升了百分之三十，不过这个广告策划案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有其历史背景的偶然性。另外一家叫做LC的公司，规模不大但几个策划和营销总监都有很强劲的实力，这两年经手的几个策划案，普遍都能将产品销售额和市场知名度做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提升，这两年在业内势头很猛，也是我们最为主要的竞争对手。
    张斌将手指点在LC的公司的材料上，之前我们谈的八\\九不离十的客户，上周LC那边的人带了方案过去，客户的意向立刻就变了。我这边打听了一下，客户虽然还没跟LC正式签约，但基本已经定下来会选择LC，估计明天上午就会签约。
    幸好，小顾你来了，不然到嘴的鸭子要被人家给撬了，以后P.J的头算是彻底抬不起来了。张斌适时地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十分看重顾兮一般，如果能在今天下午做出一套能让客户回心转意的方案出来，或许我们还能全力一击，将客户赢回来。
    听完张斌的话，顾兮眉峰轻轻动了动，到底是在职场上滚了许多年的老狐狸，算盘珠子打的确实响。
    难怪她昨天才落地，今天就火急火燎的让她来公司。
    是甩锅来了。
    这个客户，如果她的方案真能留住，功劳她跟张斌一人一半。
    可如果留不住，那就是她的策划不够吸引人，能力有限。
    在分公司的第一仗如果打输了，以后想要再立足就要花费更大的力气。
    可来都来了，现在没有退路，与其跟张斌扯皮浪费时间，不如先了解一下客户的需求，以及LC那边的优势和劣势，或许找到可行的方法。
    唯一庆幸的是，还好没跟林家那边提前说她今天过去，不然让老爷子空欢喜一场，她又要愧疚了。
    顾兮淡淡一笑道：张总抬举了，我想先去办公室了解一下之前公司给客户提的方案。如果方便的话，是否能将LC这两年做的策划案都找出来给我看看。
    张斌见她愿意接手，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当然能，这有什么不能的？艾米？听到你顾姐说的了吗？还不赶紧去把资料准备好送到你顾姐的办公室去？
    艾米立刻出去找资料了。
    顾兮去了张斌给她准备的办公室，还算宽敞明亮，南向的巨大落地玻璃窗采光很好，这会儿阳光充沛洒满半个房间。
    站在窗边，顾兮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思考要以什么作为切入点来争取客户的青睐。
    之前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下了飞机到现在没休息，又要面对棘手且繁重的工作。
    顾兮思绪有点滞涩，艾米送资料进来的时候，顾兮请她帮忙接一杯咖啡进来，她需要足够的精神来打这场开局。
    她仔细看了客户公司的资料和发展过程，再翻阅自家公司提供的三种营销方案，都规规矩矩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但也缺少了一点儿新意和刺激。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看完了自家公司的这些内容，顾兮将艾米整理好的有关LC公司全部材料的U盘插到电脑上，鼠标在文件夹上轻轻一击。
    点开LC的公司介绍，顾兮滚动着鼠标，缓缓下拉，指尖和眼眸突然都停了下来。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张两寸照上，林莜穿着一身干练且剪裁得当的深灰色西装，笑容内敛，但眼神透露着十足的侵略性。
    顾兮心口微微一窒，她六年没见过林莜，昨晚只是看到一个近乎于背影的侧影。
    只知道她长高了，头发留长了，当她通过电子屏，真正面对林莜清晰的脸庞时，才发现真的已经过了六年。
    时光在林莜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将她雕刻得更加成熟、笃定，又迷人。
    林莜真的长大了。
    顾兮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最后忍不住右键点了保存，传到手机里。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大了，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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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对手
    周末林莜回家陪爷爷和爸妈吃晚饭, 顺便就直接住在了家里。
    饭桌上，林培明又念叨起让林莜辞了现在的工作，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多少, 还要受人使唤。不如到林氏集团来上班, 也好熟悉熟悉集团业务。
    林莜最烦林培明说这些, 父女两在饭桌上又争执了起来。
    最后是林老爷子出声, 才让这些年越发乌眼鸡似的父女两消停下来。
    晚上林培明跟老婆抱怨, 你总说让我多尊重孩子一些, 这些年我够让着她了吧？你看看, 她什么态度？我让她到集团来工作是要害她吗？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秦怡倒是知道一点父女俩的症结所在。
    当年顾兮出国之前, 她还记得林莜跟林培明两个人因为王家儿子性取向的问题吵了起来。
    林莜大概是将顾兮出国的一部分因素怪罪到了林培明的身上，所以原本已经趋向缓和的父女关系，自从顾兮走后, 越来越紧绷。
    回想当年的事，秦怡有点后悔, 应该拦一拦顾兮。
    那时候她一时私心作祟，觉得或许两个孩子分开久了, 这些事情自然而然也就淡了。
    没想到林莜这些年不但没有忘了顾兮, 反而郁郁寡欢, 过得形单影只, 大学毕业两年了还没有任何恋爱的痕迹。
    秦怡知道, 林莜不但没有忘记顾兮, 反而将顾兮刻在了骨子里。
    她嘴上虽然从不提起，可秦怡看得出来, 无论是穿衣服的喜好还是发型，都留着顾兮喜好的痕迹。
    顾兮前些年回国的时候，秦怡曾状似无意地将消息在电话里透露给了在港城念书的林莜。
    原本以为林莜会回来见顾兮一面, 然而直到顾兮走，秦怡也没等到林莜回来。
    秦怡之前也旁敲侧击过，可惜顾兮这孩子嘴比蚌壳还紧，秦怡也摸不着她到底对林莜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感情这种事最忌讳不明就里的外人随意插手。
    秦怡虽然心里着急，但不知道两个孩子心里真正的想法，她也只能打打边鼓。
    真正的心结还是得她们自己解开。
    想到这俩孩子的事儿，秦怡没好气地对林培明道：你才多大年纪，这么早就想着把公司甩给女儿了？你可真出息。
    林培明不但没得到老婆的安慰，还被数落了一顿，郁郁闷闷地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林莜换了运动服在小区的花园跑道里跑了两圈，停下来喝水的时候想到今天要去甲方公司签约的事情，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她直接带着合同到甲方公司楼下等她，她们提前半小时过去签约。
    回到家里，简单冲了个澡，换上衣服急匆匆去公司。
    这次的甲方十分难缠，越早签下合同越安心。
    毕竟，饭要吃到自己的肚子里才踏实。
    来的路上，林莜利用每个灯红绿灯的时间给自己画好了妆。
    进入地下停车场停好车，林莜从后备箱里拿出高跟鞋来换上，俨然一副干练精明的都市丽人形象。
    刚进电梯林莜的手机就振动起来，看到是助理的电话，她拿出无线蓝牙耳机带上。
    怎么了？
    林姐，您不是让我跟对方再确认一遍签约时间，看看能不能提前半个小时吗？之前说的是可以，可我来了之后，对方的负责人突然不接电话了，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林莜眉心跳了跳，火气蹭地一下窜了起来，深呼吸冷静了三秒后，语调平稳地跟电话那头说：先不用着急，我这就上来。你去前台旁敲侧击一下，问问情况。
    看着电梯头顶显示屏的数字不断攀升，林莜双手环抱在胸前，压在左手臂弯的右手食指不断地敲打着臂弯处的金属装饰扣。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到了林莜所要去的楼层，这个时间里她也大概将对方突然变卦的所有的可能性都理顺了一遍。
    轿厢门打开，林莜阴沉的表情一扫而空，带着淡笑踏出电梯。
    看到林莜，小助理芃芃立刻跑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地道：林姐，我问了一下，好像是昨天下午，P.J公司的人带着新的策划案直接找到他们公司的李总。貌似李总更中意对方的策划方案
    芃芃越说声音越小，她是知道林莜这段日子为了这个策划案从A市到B市跑了多少个来回，眼看着都定好签约时间了，居然被人截胡，这搁谁都能气到吐血。
    P.J？林莜眉头轻轻蹙起，你确定是P.J的人？
    不是她看不起P.J，毕竟在上学的时候，老师就很喜欢拿P.J的几个经典营销策划当课堂教材。
    可惜进入到国内的P.J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做出来的几个案子没什么惊艳的水花，平平无奇，因此林莜之前从来没将他们当做竞争对手。
    芃芃点头说：好像是国外来的策划师做的方案。之前也听说，P.J总部要派人过来，没想到这么快。
    林莜嗯了一声，往前台去。
    你好，我是LC的林莜，跟你们钱总监约好了今天早上九点签约，麻烦你跟他说，我到了。
    前台小姑娘面色犹豫了一下，对林莜说了声抱歉，林小姐，我们钱总监现在不在，而且可能今天都不来公司了，所以您要不要换个时间，或者跟他确认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