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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痛哭,泪洒满襟。待到反应过来了,才起身急急忙忙让府中下人备好马车,又让管事去库房亲取一千两纹银来,又亲自回书房用碧油纸包好几本陈御医先前爱不释手的古籍医本,并由丫鬟伺候着穿好外出的衣裳,才匆匆出府往陈家所在的西街去了。
却不想,温府马车到了陈御医家门口,大门紧阖,前庭罗雀,只有一个满头白丝的耄耋老头在用木帚扫着地。
婉凝让小丫鬟掀帘询问,那老头颤巍巍地抬头答道:陈御医一家已于一炷香前就收拾妥当,坐马车离京往城外去了。
婉凝听到这个消息,心内是又伤徊又哀恸,她实在是不愿连老御医今生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再三思量下,仍是不顾丫鬟们的阻拦,坚持要那车夫往郊外去追上他们。
这小姐下令,车夫哪能不从,只能扬长鞭子,“吆喝”了一声,竭力往城郊方向奔赶。
及至出了城,到了京中郊外秋野,天高云阔,有如文人墨客口中的诗、笔下的画,灵中带秀,生就一股风致。白丝般的水汽腾起绕在山间,轻烟漫漫,云雾缭绕,就连空中的味道都是湿沁润润的。
温府马车紧赶慢赶间,在一座孤峰幽亭旁追上了陈御医一家老小。
几辆马车停下来后,婉凝亲下马,对着许久不见的老御医就是要纳头一拜,幸而老御医扶住了,只笑着对她摇头。婉凝要将备好的银子和书籍赠予给他,陈御医却不肯,终是在婉凝的再三恳求下,才只愿收下了那几本医书古籍。
那陈御医白眉轻扬,一双本已垂老的眼眸闪着容光:“老臣在京中多年,一直以来都委屈自己,像只蜗牛一般行事。却不想临老之前,还能恣性妄为一把,实乃快哉、快哉,故而还请县主再也无需自责于心了。”
那温氏婉凝闻得此话,哪还能止得住,当场就泪眼朦胧。
及至依依不舍地行完告别仪式,临走之前,陈老御医告诉婉凝,景王此人野心勃勃,对皇位势在必得,若婉凝日后真的嫁入王府,需得万般皆小心,若有什么疑难困扰之处,可以写信给远在徽州的他,他定竭尽所能相帮。
婉凝不由弯腰行礼,至此谢过。
藤栏茅檐,古亭质朴。婉凝和丫鬟们站在亭下,望着陈御医一家在袅袅细烟中离去。及至过了许久,婉凝才拭拭眼泪,说打道回府吧。
却不想,有“嗒嗒隆隆”的马蹄声踏过青碧苜蓿自远处的苗山绿野间行来。
婉凝同丫鬟们定睛一看,那马车队伍中飘扬拂荡的赭色悬旗上,赫然印着“景”一大字!
第十八回 山坡
都内,午后三时,城中杲阳日光洒在石砖地铺上。
长门街,温侯东府,一身着圆领窄袖锦袍的中年男子跨下了马,将马鞭丢给一旁静候的仆从,灰头灰脸地朝前院正厅走去。
这正厅之中,摆放着屏风、云榻和香炉,槅栏案几里塞满了琉璃马、碧玉壶和珊瑚盆景之类的精贵陈设。
在外人看来,正是一富贵荣华、烹锦无限之家。
堂内上首萼绿椅子上端坐着一白发老妇人,正慢悠悠地捻着手里的墨翠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忽见儿子风尘仆仆地跨进门槛进来了,才微一抬眼,询问道:“如何?”
那圆领锦袍的中年男子,正是东府继出的二老爷—温世旸。
温世旸就着丫鬟端上来的茶盅急急喝了一口,才坐到檀椅上,面色不善地回答道:“礼部今儿说了,上半年先是跟辽东打仗,如今又是闹雨灾,圣上正是恤济民间、安抚百姓的时候,故而秋节的皇子选秀是弄不成了,也不知道要推到什么时候,最早也得等到年关时分了。”
那老妇人韩氏沉吟了一会儿,才叹道:“皇家等得,我们可等不得。若是真拖到明年,这一来二去,云娇可就整整十七岁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那温世旸就恨不得火气冒三丈:
“谁叫她自个儿养成了这么一个娇蛮的性子!既相看了京中那么多户好人家,竟是没有一个能够看得上她的!硬生生的给把自己拖成了老姑娘,叫人耻笑大方去!”
这韩老妇人素来最疼大孙女温云娇,见儿子今日如此嫌弃,当即也掷下佛珠,忿恨不平地拍桌道:
“孽子!你为何不说你自个儿混不出点名堂来?你若是能像西府那位,立下那么多战功,子孙都得了皇上赏识,而不至于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户部员外郎,我们娇儿何至于到此地步?说不得也能像那小凝丫头一样,拿个亲王妃当当。”
这温世旸见母亲说着说着居然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不由不悦地拧眉,可又实在反驳不了这番话,于是DRJ只能低头闷闷地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