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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花了半刻钟的时间,将院子里能救的人都救了起来。
当他拿着银针走到杨幼娘面前时, 其实杨幼娘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怕一会儿纳兰渠也会对着她的身子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但好在纳兰渠只是用银针疏通了她身上被堵塞的穴道, 倒也没说其他的话。
被堵塞的穴道瞬间通畅了, 杨幼娘也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她暗自咬牙, 霍桑这般困着她,当她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千金娘子吗?
如此不被信任的感觉实在叫人生气。
于是越想越气的她集结了一些人,打算想法子帮帮霍桑他们,然而她还没准备出发,崔氏布行门前却多了一抬躺着人的担架。
躺在担架上的人被盖着一块简单白色的白叠布,而一前一后抬着担架的,正是一脸像是死了爹娘情绪的霍一和霍二。
此情此景杨幼娘刚燃起的怒火一下子被浇灭了。
犹记得前些日子霍三还问她, 若是他与江郎君同时掉水里她会救谁,她当时回答救江郎君。
因为江郎君不会水啊。
但很多时候, 最终淹死的还是那些会水的。
杨幼娘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就连脚下的步伐也沉重了好些。
听小莲说起徐刺史家的遭遇她便已经开始担忧了, 没想到海盗如此猖獗,徐刺史可是官!
只是她从未想过他会死,可一想起他那重症风寒的身子,无尽的后悔滚滚而至。
她就不该喂他吃粥,不然他也不会中毒, 更不会在解毒后没几日身子尚且虚弱之时去处理公务!
他为了护她,竟叫霍三点了她,这一行为恰恰证明了, 他此次的公务凶多吉少,有可能回不来。
霍一霍二见她这般,更是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只定定的站在那里,杨幼娘不让他们动,他们便绝对不敢动。
良久,她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问:“他怎么死的?”
霍一道,“溺水而亡。”
杨幼娘呵地一声,果然!仗着自己会水便肆无忌惮,看吧!淹死了吧!
早知如此,把她点在屋子里有何用?若是她在,好歹可以偷偷藏在下游某处,伺机施救啊!
但说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人人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她此刻当真是体会到了这种心情,原本是想哭的,可她怎么都哭不出来。
成吧,她终究还是成了寡妇。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心情,目光呆滞地冲他们看了一眼道,“罢了,抬进去吧,再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木,明日我带他回京。”
好歹她是他的夫人,总该要好好帮他办好这后事的。
只是她刚说完,霍二却道,“夫人,这恐怕不妥。”
“怎么不妥?”
霍二道,“我们郎君答应过江郎君,将她的尸首于汝州停留七日。”
杨幼娘微蹙起眉,他何时与江郎君这般要好?还为了他在汝州停留七日?
她越想越不对,猛地近前掀开那块盖在尸首上的白布,一张如玉一般的脸露了出来。
杨幼娘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
竟是小玉!
她一时哑然,至今她还记得与小玉初遇时的场景,她孤身一人躲在南郊别庄,浑身是伤,眼里尽是小心翼翼与绝望。
无论她后来变成什么样子,杨幼娘却依旧记得初遇时她的模样。
她怎么死了呢?
但很快,她心底的悲伤情绪一下子被冲散了,只留下浓浓的怒意。
杨幼娘起身,目光里带了一丝冷,“霍桑人呢?”
霍二脊背一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如实答道,“郎君正在茹密湖打捞物证,郎君让属下们过来告知夫人,今日布行可以开始营业了。”
营业他大爷!
杨幼娘转身冲着杨二川大喊,“给老娘备车!”
杨二川还是头一回见着如此怒火的杨幼娘,二话不说便给她准备了一辆十分轻便且速度超群的马车,并亲自坐上车辕拿起马鞭狠狠往马屁股上一拍。
不过几息功夫,马车便在长街上消失得无隐无踪,只留下一道长长的灰尘。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霍一霍二更是无辜地对望了一番,随即抬着小玉的尸首,往后院而去。
杨二川的赶车技术实在不错,也不过才半盏茶功夫,马车便已经在茹密湖旁停了下来。
展眼望去,茹密湖上一片狼藉,虽然面前这片湖与外海紧紧相连,水流湍急,但依旧没有冲散湖里浓稠的血迹。
就比如她面前的这一片湖,就像是一摊兑了水的红浆水。
可想而知,这些日子的打斗是多么地激烈与血腥。
湖面上行驶着好些船只,湖水里也有好些黑色的人影窜动着,他们似是在打捞着什么。
按照水面上这些血红深浅程度来说,那些尸首应该早就被打捞完了才是。
她只淡淡地站在湖边,看着不远处湖面上打捞着东西的人,她到此时才完完整整确定,那个叫霍桑的人,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
她在牵挂他,担忧他,甚至无时不刻地想着他,她怕他遇到不测,她怕将来再也见不着他了。
可他竟将她关了起来。
正在失神着,不远处款款走来一个一身黑的身影,霍桑听闻她来了,便着急忙慌地想要过来看她。
好些日子不见她,他实在担忧地紧,又听闻曹三娘不知怎地寻去了布行还险些伤了她,他更是无比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