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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闲时间。”
南穗点了头,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悼念方式,仿佛他还活着。
饭前的祷告词庄重神圣,并没有强求场上的无神论者附和什么。玛拉奴酒在杯中升腾,特有的甜香在空气中荡漾,烘烤的黑面包有些硬,带着泥土中长成的朴实味道,配酒刚好不至于难嚼。
芒果一整个被剖开,布置餐桌的人熟练地扒掉澄黄的外皮,为突如其来的意外客人加了一碟水果。
“为西塔斯干杯!”
酒杯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声响惊醒树边栖息的蝉,一片嘈杂生机。
在达斯贝待久了,南穗的心在沉重和通透间来回辗转,血色将视野吞没时,让人喘不过气来,是一种和以前都不同的感受,脑海中总会出现死去的人,他们的面容扭曲而挣扎,不甘地沉进名为死亡的深海里。
她在想象中赋予自身痛苦,再让自己愧疚,从而转化出更多拼命工作的动力。
在思考过程中,南穗才发现有许多情感来自于身体的主人。
心理疾病很难被完全治愈,即便南穗代替了温涟的身份,精神上仍然存在许多已破损的漏洞。
比如对自己的怀疑,无理由生出的自卑和自我厌弃。
南穗用强硬的态度塞上那些漏洞,用高强度的工作忽略异样,可人还是会累,在不经意间浮起一丝疲惫。
还有她遥远的往日。
恍如隔世的一生里充斥着死亡后的悲鸣,在某个平常的午后,普通的来电铃声带来不普通的消息,模糊不清的抚慰和叹息环绕在四周,织成一张紧密的网,将南穗拖入冰冷的潮水里。
她的所有亲人死于一场意外,只有她不在那辆车上,因为一个紧急的实验任务。
仿佛偷生世间。
老者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温医生,您不需要为西塔斯感到悲伤,他到了尽头,就会走上另一条路,这是我们习惯的一切。”
他枯瘦的手抓着杯沿,独自走过来碰南穗的杯子,相撞的声音微弱,耳朵几乎不能捕捉到。
南穗回过神来,笑容清浅,礼貌地起身致谢。
她第一次喝了一小口酒,酒精浓度很低,再小口小口嚼着面包,只吃了一块芒果。
橙黄的汁水有一滴落在她的袖口。
简单的宴会结束得很快,南穗从墓园离开,临走前恰好是黄昏,夕阳落在沙线上。
她的步伐不快不慢,影子拉得很长,背后传来青年人的呼叫。
“谢谢Daktari Wen!”
此起彼伏,在远处响起,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与朝气,顺着晚风飘进南穗的耳朵里。
她驻足了一瞬,依旧向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南穗依旧不能回答那个问题。
死亡是什么?
是新生?是结束?是永不休止的循环?
即便她已经是死亡的亲历者,爆炸的冲击力损坏脏器,滚烫灼热的气流将一切摧毁,重物压迫着躯体,求生的本能激励着每个细胞拼命的工作,喉口被淤血和碎裂的骨渣堵塞,南穗只能被束缚在原地,唯物主义者心中不存在的灵魂俯视着灾难现场。
她遗憾于时间,还有一个代表国家救援队来留住她的人。
所以才会抓住这个机会,用每一分钟去创造一些死亡前能留下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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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医疗队于七月中旬离开N国,比预期晚了半个月。
为达斯贝市立医院留下一批仪器,再多和当地的护士医生说几句话,所有的病例都复制了一份,储存在档案室里,再遇到相似病症也能给予一个新的思考方向。
南穗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桌上堆满了当地人送来的临别礼物,芒果干居多,小饰品,封存好的玛拉奴酒,写着不太标准汉字的贺卡,盖姆的信,几个小孩合计着画上了大大的笑脸,还有一卷磁带,绑着大红色的丝带。
南穗其实很擅长告别。
挥别这片熟悉的工作区域,带着许多人的祝福,释然地坐上大巴车,一路颠簸地去到N国唯一的机场。
泥泞的路上,车轮在数不清的小坑里进出,大巴车里却很安静。
打破沉默的人是第一批里年纪最小的小护士。
“我其实差点以为会回不来了。”
在埃博拉爆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