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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试了一次,时间从两秒变成了五秒,拿下来再一瞧,还是没有被点上。
“这烟怎么点不上呢?”白明自言道,他想起林江刚刚用手挡住了风,便也将手放在了烟丝前面,然而这一次依旧没有点上。
他有些好奇,从嘴里拿下香烟,左右反复看了两眼,并没有察觉到奇怪的地方,于是又叼了起来,这一回他转过身,背对着风吹来的方向,再次按下了点火按钮。
还是没有。
他有些不知所措,满是困惑道:“我怎么点不上?是我点的方法不对吗?”
林江的烟快抽完一半,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对着呢,你再多试试几遍。”
白明听了他的话,又按下按钮尝试了几次,结果还是像最开始的那样,烟丝没有燃烧。
他有些心急,皱眉道:“林江,我点不上,能不能给我换一根烟?”
林江把一整盒烟递给了他,“我还有好多,这一盒都给你吧。”
白明将嘴里的烟扔进垃圾桶,又抽出第二支烟,再次学着刚才的模样,好巧不巧,每一次他点烟的刹那,总有一股凉风过来捣乱,吹灭即将燃烧的烟丝。
他又换了第三根,结果还是如此。
他急得来回踱步,可事与愿违,不管他再怎么着急,他就是做不到,好像老天都在反对他抽烟这一件事。
林江抽完了,随手把烟头抛进了垃圾桶,他看着白明还在尝试,有些摸不准头脑,“明明,要是抽不上,就别抽了。”
白明不听,仍在点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儿,但他总想着点上这支烟,哪怕自己不抽,他也想要点上。
春风不语,熄灭了一簇簇成型的火苗。
他尝试了五根,每一根都试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没有成功,他从最开始的平淡,变得逐渐慌乱,泪水开始溢满眼眶,在他轻微的眨眼间,如珠子般一线坠落。
他也很惊愕,自己竟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哭。
“我点不上,我怎么点不上……”
林江见状,吓了一跳,急声道:“别急别急,我给你点,我给你点。”
他刚要去伸手夺回,可打火机却被白明死死握在了手里。
白明没有放弃,仍坚持不懈地尝试着,终于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情绪宛如被引爆的炸弹,泪水浸湿了衣袖,无声地肆虐着内心,让他几乎濒临崩溃。
而他嘴里也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点不上,我点不上……”
哭声逐渐增大,慢慢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不时会有人往这里看上一眼,好在医院的哭喊太过寻常,不会有人注意太久。
白明嘴中的香烟掉在了地上,全身微微颤抖,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林江,双眼模糊,脸上沾满了泪水。
“林江,我点不上它,我真的点不上。”
林江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身子,急忙搀住了他,不停安慰道:“不点了,咱不点了,好不好?说什么也不点了。”
白明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随之瘫软在地,他扶着地面,泪水如落雨般洒下,周围的氧气仿佛急剧减少,每一口呼吸变得奢侈,他的心脏绞痛,好似胸口插了把刀,堵住了快要喷涌的血液,积攒的委屈与悲痛犹如洪水猛兽,将心中设下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摧毁得彻彻底底。
林江大惊失色,一起蹲在了地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好友有多么不堪一击,只是白明故作坚强,显得满不在乎罢了。
他紧紧抱住了白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听着好友嚎啕痛哭的声音,以及中间时不时夹杂的声声自责。
“我点不上……”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槐安法院的法官会因为一支香烟而痛哭流涕,只有林江知道,他抬头看了眼楼上的病房,又低头看向泣不成声的白明,心疼不已。
来来往往的人不停向这里投来目光,林江将白明的脸埋在自己的肩上,他的好友一向脸皮最薄,却还是没能在公众场合忍住一触即发的情绪,他想要护住白明的面子,为白明挡住路人好奇而不带怜悯的眼神。
他知道白明忍了太久太久,心里早已是千疮百孔,而那一支香烟,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滔天的哭喊还是没有抵过盎然春意,早莺争暖,新燕啄泥,清风席卷飞花浅草,处处留香,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填满了对温暖的祈盼,这花晨月夕的季节,终是把复苏的使命,降临在了万物的肩头。
而那心中栽满花木的孩子,却滞留于一场再也等不到芳春的皑皑深冬,在那片布满焦土与灰烬的念想里,他还在盼着那名心猿意马的少年,头顶三千萤火,脚踩五百山茶,从天而降,从远方将春光一并携来。
世界一片桃蹊柳陌,人间陷入了深深春色。
白明记得在春申江畔看烟花时,那名警察就站在他的身旁,无比期待立春的到来,他也记得自己答应了那警察,说要陪他再过一个比十三年前更好的春天。
只不过命运的轮轴一经压过,所谓的海誓山盟,不过是黄沙漫卷下的两道车辙,风一吹就湮没了。
他最终也没能学会抽烟。
146、盛春
今天是个周末,市公安局的人和往常一样多,林江把车停在门外后,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大院内。
他老远就看见王倩站在大楼外的住雨棚下,一边不停跺脚,一边翻着手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