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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冬儿才带着府医姗姗来迟。
那府医还未来得及与沈宜荏行礼,便被她打断道:“大夫无需多礼,快进去瞧瞧世子爷吧。”
说着,沈宜荏便自觉让出了床榻旁的位置,只由红枣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那府医浓眉深蹙,仔细为傅宏浚查探了一番伤势,只见他拿出医箱里的银针,为他针灸了两条腿。
“是谁下了这样重的狠手?”那府医于心不忍的叹道。
沈宜荏听了这话后,心口也被紧紧地揪了起来,只听她颤抖着语调问道:“大夫…世子爷他的伤势可要紧?”
那府医便走到了沈宜荏身边,便顺势要提笔写下药方,边写边叹道:“夫人,老朽也只有尽力而已,只是世子爷这两只腿兴许是保不住了。”
沈宜荏听了这话,险些便要晕过去,幸而红枣在一旁搀扶着她。
夫君的双腿瘫痪了?可他如今正是风华意气的时候,前途似锦,不可限量,如今虽只在御前司里担任侍卫一职,可一旦破了税银案,升迁之事指日可待。
可为何一夕之间便折了双腿?国公爷为何要对自己唯一的嫡子下次狠手?
他如何忍心?
那红枣见了沈宜荏惨白的面色后,心里对国公爷的暴行则不免有了些埋怨。
世子爷究竟是不是国公爷亲生的?如何就舍得将自己的嫡子打成这幅样子?
沈宜荏忍住了心中的哀切,便对那大夫说道:“大夫,世子爷这腿若仔细将养着?可会有几成复原的可能性?”
那大夫便停下了奋笔疾书的动作,只对着沈宜荏摇了摇头。
沈宜荏心内荒凉不已,可她明白如今流泪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她便回头对外间的冬儿说道:“进来吧,冬儿。”
冬儿这才噙着泪走了进来,大夫说的话他在外间已听见了,世子爷的腿废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国公爷如何能这么狠心?世子爷在御前司可正前途大好呢。
沈宜荏见了冬儿,便立刻敛容问道:“我且问你,国公爷与世子爷是因何事争吵起来的?”
冬儿方才虽候在外间,却也依稀听见了些里间国公爷与世子爷争吵的内容,可里头的话太过不堪,他一个下人也不敢妄加议论。
见冬儿欲言又止,一旁的红枣先跺脚感叹道:“你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世子爷都这样了,夫人总要弄明白事情的经过才是。”
冬儿这才将他知道的消息全盘托出,“先头是为了国公爷续弦一事,宫里的李贵妃便唤人请国公爷进去,国公爷便随意寻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这样听来他们也无甚好争吵的,他们又是为何闹起来的呢?”红枣追问道。
“后头国公爷便提了要将那王氏扶正的想法,世子爷自是不愿,这才闹了起来。”冬儿磕磕绊绊地说道。
沈宜荏此刻也顾不上去询问这事的细枝末节,待府医开完药方后,她便与府医仔细地谈了谈傅宏浚的伤势。
只是越谈下去她越心惊,府医说话已极尽委婉,可她还是明白了府医的言外之意。
傅宏浚的伤势药石无医。
是夜,沈宜荏也不顾自己孱弱的身体,只静静伴在昏迷不醒的傅宏浚身边。
待傅宏浚苏醒之际,京城内外已传遍了镇国公府这桩丑事。
国公爷精明了一生,却在第二任续弦死后要将一个无名无姓的妾室扶正,世子爷自是不愿,便被那国公爷打废了腿。
虎毒尚且不食子,国公爷却为了一个女子废了自己膝下唯一嫡子的双腿,当真是昏聩无用啊。
便有好事者适时插嘴道:“谁说世子是国公爷唯一的子嗣?难道那新夫人不会再生一个?”
众人方才恍然大悟,心内一阵后怕,“莫非国公爷此等做法是为了给那新夫人铺路?”
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莫非是她给国公爷下蛊了不成?
而此刻的镇国公府内也是人心惶惶,沈宜荏所在的正院里有冬儿与红枣管事,尚且还好些,可老夫人院里的下人们便肆无忌惮的多了。
丘老太太此刻正跪在佛团上,望着前方慈祥庄严的观音菩萨出神。
她一双年迈的慧眼里满是麻木之色,良久,她才对身后的人说道:“浚儿的腿废了?”
许是怕她伤心的缘故,身后的那个嬷嬷静默良久,好半晌才出声道:“老太太是听见哪些奴仆嚼舌根了?世子爷好着呢。”
谁知那丘老太太却冷哼了一声,嗤笑道:“你也不必拿这些话来哄我,娇儿死后,我也懒怠出去,但我虽然足不出户,也知道这对父子想做什么,不过是把这天下之人当成傻子愚弄一番罢了。”
这话那嬷嬷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她正要劝慰丘老太太一番时,却听得丘老太太苍老如古琴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李贵妃居于高位久了,便不把别人的人命当回事了。”
那嬷嬷最是忠心耿耿,心内只怨恨那李贵妃竟然会对二小姐痛下杀手,闹得老太太心如死灰,她便也顺势说道:“那人实在是太猖狂了一些,只恨我们不能亲手为二小姐报仇。”
听了这话,那丘老太太也忍不住在菩萨面前痛骂出声道:“你且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个人为娇儿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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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藻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