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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泱一走,南祁就感受到了周围人小心翼翼打量的目光。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提醒自己那个人是小姑娘生父,而今天是小姑娘成年礼,没有什么她开开心心顺顺利利过完今日更要紧的。
想到顾霜,他的心情奇异地平静了下来。这小姑娘现在倒像是他的定心丸似的,只要一想起她,他心里的不快与戾气便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他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用目光扫过那些带着探究的目光,而接收到的这目光的人纷纷收起了自己打探的心思,与旁边的人喝酒交谈,再不去想刚才北狄摄政王与太子殿下的交锋到底所谓何事。
他们今日是来顾府参加顾小姐成人礼的,别的不该打探的事,还是不要乱关心的好。
若是一不小心惹了太子殿下不快,连带着全家都得倒霉。
就像那忠勇侯府赵家,没攀上靖亲王,便想要转头将赵婧瑜送进东宫,非得邀请太子殿下赏什么桂花。
太子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这不是,他前脚从赵府出来,后脚忠勇侯便被剥了爵。
可惜了赵家这么些年的经营,终究还是被权势冲昏了头脑。
而另一边顾霜行至祠堂,站在祠堂门口便双手相交于头顶附身一礼拜下。
锦翎在一旁朗声道:“顾家有女名霜;今至吉日,元服始加,修德宜寿,祥瑞永嘉。”
随后顾霜起身进入祠堂,对祖宗牌位行礼,顾将军和夫人立于左侧,百里泱也在。
她躬身弯腰的那一刻,紧张得有些颤抖。
原因无他,只因顾后的牌位也奉在祠堂里,她不知道自己这躬身一礼,她是否也能看见。
一礼毕,顾云之和百里泱一同端上来一个小小的金面盆,上镶明珠翠宝。
两个高大的男人合端着一只小小的面盆本是有些滑稽,顾霜看着,眼里露出了笑意,可是很快,这笑意就被晶亮的泪水覆盖。
她想起自己脸上还画了面,不能被泪水浸花了,于是微微张开嘴,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压住泪意。
陆明娇上前为她挽起披在身后的青丝,随后开始吟唱歌谣。
这歌谣传说是早在远古时期,娲瑜成神之时唱诵的歌谣,因为时日太久,今时今日这歌谣所用的语言早已失传,南陵家家户户的唱诵者们早已不明白这歌谣中所唱究竟是何意义,但是这歌谣的调子却由着祖祖辈辈代代相传,深深地印刻进了南陵人的血液里。
陆明娇唱着,随后顾云之与百里泱也加入了她,一女两男的声音逐渐融和成了一首悠长的古调,顾霜便在这古远的歌谣中捧起盆中的水慢慢地洗去自己脸上的图腾。
这歌谣唱着唱着,调子却变了,变得有些颤抖,有些哽咽,听得顾霜眼中热泪再也无法克制。
她埋头在盆中洗着,洗得很慢,很仔细,似乎是将这几年来的心酸委屈和一切未知的不如意都融进了这泪水中,再随着脸上的图腾在这盆中一洗净。
一曲歌罢,昭示着她已然成年,身上所背负的责任更重,而前方要走的路,更崎岖。
然而此刻的她却觉得周身轻快无比,心中坚定,因为她想起了南祁。
这一生还很长,但她身边已有所爱。
责任固然沉重,前路固然蜿蜒,但有他在侧,似乎眼前崇山峻岭具是繁花似锦,此去经年,日日是好日,岁岁是佳年。
她再次抬起脸时,脸上的表情已经趋于镇定,对站着的三人又行了一大礼,身旁的锦翎捧上薄纱,再次覆盖住她的素面。
这时,陆明娇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只盒子,笑着递了过来。
顾霜接过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由玄铁打造,器身光滑流畅,并未镶嵌宝石,但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她将匕首拿出来,握在手上比划了两下,更觉惊奇,这匕首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一般,从握柄大小到刀身长度介与她十分契合,握在手上,就像是从她身上长出的一部分一样。
陆明娇看着她眼里的惊奇之意笑了笑,用手撞了一下身边的顾云之,道:“这匕首是他画了一年时间亲手给你打的,说是姑娘成了年,要有一个趁手的家伙什。”
真不愧是她爹……
“谢谢爹娘。”她有些啼笑皆非的接过了盒子,笑着道了谢。
百里泱这时也递来了一个锦盒,却似乎已经有些年岁了,感觉虽是被人细心保存着,但是盒子的边缘因为长期被人打开合上的缘故,已经细微地起了些毛边。
“这是你母亲打造的,”百里泱的目光扫过手里的锦盒,眼里泛起名为怀念的涟漪来。
顾霜听罢,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对玉佩,造型很是奇特。
这玉佩是由羊脂玉和檀木打造的,其中一只以玉为核,上刻一只团凤,外以檀木为缘,另一只正好相反,以木为核,上刻飞凰外以羊脂玉为缘。
顾云之眼尖地认出这是当年她妹妹尚在闺中之时自己画的图纸,找工匠打磨的一对玉佩。
“我道是从未再见过这对玉佩,原是被你收走了。”顾云之对着百里泱道,言语之中有些感慨。
他依稀之间还记得自己与大哥当年拿这件事打趣她,说她连如意郎君的影子还没觅着,便就已经想着要打对玉佩将人牢牢拴在身边了。
“她说本该我与她一人一只,但是既然我们用不了,便将一对都给了我。”百里泱苦涩一笑,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