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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最近惯常的行为, 有时谢汶也能发现姜知野有些心不在焉, 每次问起, 又总是回复着说没事。
这次他们重复了同样的对话。
“只是工作上的事, ”姜知野注意到谢汶醒了, 当即解开安全带下车帮他开门,“我们走。”
两人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接坐到四层,电梯门“叮”地应声而开,不远处传来弦乐组成员断断续续拉出的曲调。
演奏厅很安静,温度稍稍显低,却让人头脑更加清醒。姜知野经常陪着谢汶来这里练琴,每次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他们忙碌,就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也让人感到很安宁。
“姜先生,这次又和谢老师一起来的?”
远远地,一个抱着大提琴的男人看到他们结伴而来,眼前一亮。这句话一出,不少人跟着转过身来向姜知野和谢汶问好。
他们并不清楚这两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只知道这位姜先生很喜欢听音乐,尤其喜欢听谢老师拉小提琴,再加上平时姜先生和谢老师的行为并不暧昧,也就没人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
姜知野人长得好看,浸淫商界多年,说出的话也很好听,来这里不过三四次,几乎把谢汶所有的队员收买了——他们都愿意上来和姜知野讲讲话,并且对他颇有好感。
这些人全然忘记这个男人曾经坐在台下对他们的首席口出狂言,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过记忆中的这两个人能重合到一起。
自然,这其中不包括卓一明。
也不知道那次和姜知野的冲突对他有什么刺激性作用,从那天起,卓一明格外地努力,不论是学校课业还是乐团练习,次次都没落下,这让谢汶异常欣慰,给他砸的钱总算没白花。
今天交响乐团要训练的正是要和其他省份派出的弦乐组一起竞争的曲目,谢汶脱掉外套,跟着孟蜀一起去后台拿小提琴,姜知野则在第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有人下台给自己的大提琴抹松香,看到身旁坐着的男人,问道:“姜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看上去不太忙。”
姜知野微微一笑:“经营点小生意,偶尔不忙。”
他说是小生意,可这里没人敢信。
“姜先生以前也接触过交响乐吗?看您来得次数这么多,一定对音乐很了解。”
“外行人,不怎么了解,”姜知野话锋一转,“小汶在你们团里待多久了?”
“谢老师在唐家市定居后,一直留在团里,算到今年也有七年了。多亏了乐团前任首席把他留下来,要是没有他,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好机会。”
七年了,姜知野听到这个数字,莫名有点恍惚:“那七年之前,他都在哪儿?”
那人想了想,语气飘忽不定:“听说谢老师经常在国外久居,加入的也都是欧洲那边的爱乐乐团,哦!他还登过不少回维也纳金/色大厅呢。”
紧接着后面的故事就跟连珠炮似的,一下子全勾起了有关谢汶的回忆。姜知野听得认真,越往下听越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谢汶。
甚至还不如他的队员,他的同事,他的助理了解。
因为不了解,所以当时才会口出狂言,可笑地声称要把他送上更大的舞台。谁知道谢汶一出生就在罗马,根本不需要考虑走哪条通向罗马的路。
谢汶父母是国外某顶尖音乐学院的教授,现在在国外定居,他是独子,又有家族音乐传统的熏陶,自小便跟着祖父祖母学小提琴。
这一路顺风顺水,被两个家庭宠爱着长大,能有如今这种谦逊有礼的样子,姜知野想象不出谢汶的父母是怎样把他教得这样讨人喜欢。
这人是怎么愿意答应他恋爱的?姜知野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况且谢汶对他很好,几乎可以到纵容的地步,床上床下都是这样。
一想到这,姜知野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心像坐了高速升降机,在胸腔里失重。他闭了闭眼,捏着山根深呼吸几次,等到那阵没来由的恐慌感消失殆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又在患得患失。
正想着,身边的人却早已走到台上,和其他成员一起训练去了。
谢汶领着大家一起练琴,兼有辅导的责任,临近选拔比赛,谁都不想松懈,只要能约到音乐厅的演奏台,基本上一天能练下来七到八个小时。
中途休息的时候,自音乐厅门外走进来几个工作人员,他们抱着小箱子放在舞台台阶下,上前说:“老师们,热咖啡到了。”
姜知野每次来都给谢汶的队员点些热饮,口头上只说是感谢各位对小汶的照顾。刚开始送过来的饮品,大家都叫得上牌子,到后来那些杯子上干脆连标签都没了,明眼人都知道一定不便宜。
谢汶没有和别人一起去凑热闹,他缓缓走下台,刚把小提琴放在琴盒里,姜知野便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悄悄给他揉手腕。
“……有人。”
“怕什么?”姜知野挡住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十指,“不会有人发现的。”
“回家再说。”谢汶试图挣脱出来。
姜知野脸色微沉:“刚刚我看到卓一明牵你的手了,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谢汶挣扎的力度减小:“那你来。”
姜知野面色好看了点,恰在这时,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他拿着手机出门接电话,一旁的孟蜀终于有机会走上前,给谢汶递了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