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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是他选择不联姻呢,这样谢汶就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他们抛下那些迂腐顽固的旧世界,牵着手去结婚,在大房子里一起活到老。
以姜知野过去三十多年阅读的呆板晦涩的文字而言,他能生出这样浪漫的想法实属不易。可惜,就算心里的天平稍稍偏向了谢汶,他也没忘记自己是个商人。
商人逐利,做什么都要计较得失,这个职业早在一开始便被打上无情无义的标签,否则又怎么会有诗人云“商人重利轻别离”?
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让人清醒过来的冰水,姜知野顿觉意趣全失,踩着油门离开了何日君再来。
接下来的每天,唐家市都在下雪。
时间落在冬至后的第二天,谢汶和乐团管乐组的朋友约在一起看国际音盟的选拔赛。
赛事在首都举办,他们租了一套高档影院的巨幕来实时转播,从屏幕上可以清晰看到弦乐组的每个人是如何表现的。
尽管提前知道了结果,谢汶还是有始有终地来到会场观看直播,他和孟蜀算是来得最晚的那一批,在黑暗中被工作人员领到前排座位的时候,有人认出了他。
“谢老师终于来了,马上就到咱们团表演了。”
谢汶看不清那个人的脸,遥遥对着他点头算作问好,在角落里扳下一个凳子坐下。
“别坐那里啊谢老师,快来,今天的C位是留给你的。”
“姜总来了吗?最近怎么没见你们一起来参加训练?”
接连不断的问题抛出,谢汶无暇应付,他的双目紧盯屏幕,随意回答几句,连自己也记不住究竟说了什么。
国际乐团一般不允许重复加入,他的另一层身份早已是意大利国家级爱乐乐团成员之一,所以这次并没有跟着弦乐组一起选拔。
卓一明倒是参赛了,同夏天那场国际交流音乐节的表演相比进步神速,谢汶看着少年坐在舞台上气定神闲的样子,唇角忍不住上扬。
比赛结果公布的那一刻,演播厅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祝贺,谢汶扶着座椅刚要起身,乐团团长已经抱住他的肩膀感谢道:“这事终于成了!多亏谢老师你有这么好的机会,也多亏姜总,要不是他,我们现在恐怕已经紧张死了。”
“对了,说到这,姜总今天为什么没来?”
谢汶笑了笑:“他有点事,改天再和大家一起吃饭。”
“哦,姜总是挺忙的,我听说……”
突兀的铃响与那人的声音重叠,谢汶低声说了句抱歉,从兜里取出手机——是向音发来的几条消息。
不用想,肯定是高兴的祝贺。向音大概还不知道,阴差阳错之下早已有人顶替了她的功劳。
谢汶的眸光落在发散着荧弱光芒的屏幕上,神思有些放空,他还是没有勇气点开向音的消息,自然也没想好要怎么和她坦白。此时此刻,耳边萦绕的全是“姜总”,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讨论姜知野的行列中。
他捏了捏眉骨,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被贴上了姜知野三个字。
不论走到哪里,去做什么,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已经离不开姜知野了。这或许就是姜知野想要的依赖,谢汶终于承认,不管是否自愿,它已经成了真。
“姜总……”一道突兀的嗓音阻断谢汶的思绪。
紧接着一部手机推到谢汶眼前,上面是一张类似于新闻发布会的照片,主角好像是一对情侣。
谢汶扫了一眼,随后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目光紧紧盯着照片上的男人,再也没挪开。
“……这是什么?”他颤着声音,深邃漂亮的双目微瞠,其中盛满了惊讶。
“这是什么?”
谢汶又重复了一遍,干脆直接夺过那部手机,凶狠的视线在围过来的人群里凝视着:“说,这是谁的手机?”
“是我的,”乐团团长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谢老师,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事?是什么事?”谢汶睫毛抖动着,低头看着屏幕上的相视而笑的男女,随后抬起头提高音调,“你说啊!”
在场的人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就是,”乐团团长说,“姜宋两家在月初宣布联姻了。你不知道这件事也正常,毕竟新闻杂志还没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不过也就这几天了。谢老师,你和姜总关系这么好,他没有对你说吗?”
谢汶看着他,指节按在手机屏幕,用力地按着,关节泛着白:“既然没有公布,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已经不算新闻了,早在暗中传开了,和那些豪门圈有点关系的谁不知道。”
哦,已经传开了。
“所以,”谢汶环视着在场的人,“你们都知道了?”
许多人颔首表示自己听说过,唯有极少数人沉默。
谢汶紧咬着后牙,双目通红地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甚至是演播厅的每个座席、每个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他觉得这里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品味着自己的每个反应,目的就是要看他失态。
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场骗局,姜知野订婚的消息是假的,这群人中一定有人故意陷害!
安静的演播厅内,正在播放无声广告的巨幕与人群、座椅变成一个又一个深陷放大的漩涡出现在谢汶的视线,皮鞋向后挪动几寸,连地板也晃动起来,摧毁他的意志,折磨他的神经。黑红色的漩涡像一张深渊巨口,随时会将他卷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