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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翻导航,点火,发动汽车。
这一系列动作像惯常一般顺滑,谢汶确信自己可以应付即将发生的所有情况。
车内的暖气开着,温度步步升高,他像泡在高热的浴缸里,手掌的汗浸在皮质的方向盘保护套上,触感变得湿滑。车载广播放着今天的新闻,女主播在节目即将结束的时候播报了姜宋订婚的消息,从语气能听出她此刻脸上露出的应当是兴奋的笑意,除了满足那些窥私一般的八卦欲外,更多是对未来唐家金融发展的憧憬。
恐怕全城人都在期盼着他们结婚,期盼着他们在一起。
轿车距十色越来越近,谢汶的心在拥堵的交通状况下慢慢变得冷静。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一到夜晚,所有的车辆都在和他作对,一排排挤在柏油马路上,阻止他找到姜知野。
雪花在十色酒吧门口积了厚厚一层,唯有紧邻门口的小路被来来往往寻欢作乐的人踩成灰暗的碎冰,谢汶关上车门,疲惫地推开酒吧大门。
明明没喝一滴酒,他却好像喝醉了似的,太阳穴胀痛,神经眩晕,厚实的大衣捂出的细汗顺着鬓角流下,耳边路人倒酒的水滴声放缓放大,滴答滴答,灌入耳中。
谢汶脚步沉重而缓慢,四肢像浸满了水,不得逃脱。
一小时之前,十色酒吧的VIP包厢内,徐骆辰正抱着小情人热吻。
昏暗的房间内坐了五六个男人,外加一个女人。姜知野坐在单人沙发上,揉着眉心,一杯杯地给自己倒酒,再无声地一饮而尽。
在他的视线里,所有的景象、人物都已经变成毛玻璃一般模糊不清,本来是他和徐骆辰两人的酒局,到了后面,不少男男女女来包厢里坐下,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就算相识,也并不能提起他的注意。
松开怀里的男孩,徐骆辰和宋盈清对视一眼,挪动着坐到她身旁。
“今天下午喝了多少了,再喝下去恐怕要出事。不如我们劝劝他?”
“要劝你去劝啊,”宋盈清无聊地翻着手机上的消息,“反正我劝他是从来劝不动。”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没想到知野他这么在意订婚这件事,可这路又是他自己选的。”徐骆辰拧眉。
“明明舍不得,却还要这么做,这叫什么?”宋盈清俯身从茶几上取了一杯果酒,递到红唇边喝了一口,幽幽道,“活该。”
谁也没有拿着刀架在姜知野脖颈上逼着他订婚,既然他这样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两人凑在一起又说了会,徐骆辰纳罕地道:“我明明让经理换成了俄罗斯品种的烈酒,他竟然还没睡着,再不醉倒就要酒精中毒了,怎么办?”
“这就是你出的招,想把人灌倒再拉走?”宋盈清挑眉,“他要是出了什么事登了明天的报纸,你负全责。”
“那你说怎么办?”徐骆辰翻出手机看了眼,“这个时间点应该快到了,我叫了蓝锡来,他要是能安慰到知野也不错。”
早在姜知野准备追谢汶的时候他就已经警告过了,谈恋爱简直就是自讨苦吃,什么都不如契约关系让人省心。
最后闹成这么落魄的样子,多可怜。
随后他又嘱咐经理去叫了几个男孩子进来,什么也不做,只负责陪姜知野喝酒。
喝着喝着,姜知野起身出了包厢,外套挂在沙发扶手上,五分钟后,蓝锡套着一件加棉的棒球衣推开了包厢的门。
一开始他有些发怵,毕竟姜知野的正牌女友就坐在对面,蓝锡什么都不敢做。渐渐地他发觉宋盈清其实并不在意姜知野做了什么,她甚至根本不在意未婚夫到底有没有看到她。
蓝锡不安的心落回肚子里。
没过一会,姜知野轻咳着走进来,他的桃花眼里尽是迷离的神色,眸光冰冷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多做停留。
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蓝锡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盯着姜知野的脸,畏缩着不肯上前。
后半程的酒局像往常的任何一次,靡乱不堪,繁杂颓然,叫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姜知野丧失了理智,他不想思索任何事情,脑海里仅存的每个细节对他来说都是个无解局,既然想不通,干脆就不要想。
混乱中他站起来,想推开门出去透透气,皮靴陷在廊道内柔然的地毯上,他后仰着靠在墙面,浑身燥热,呼吸急促。
朦胧中好似有人贴上来,轻轻揽着他,温声软语,在唤他的名字。
姜知野眯了眯眼,恍然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刚刚接管姜氏的那些日子,每天身边都有不同的情人在讨好他,不论去哪,身边都簇拥着许多卑微的笑脸。
陌生的香水味道弥漫在鼻间,他努力睁大眼睛,伸手攥住那个人的下巴,盯着对方影影绰绰的长相,半怒半笑地哑声问:“胆子这么大,你是谁?”
那个人说了两个字,是什么姜知野一点都没听到,依稀记得发出的音节是“蓝”。
不,不应该是蓝,应该是……
太阳穴钝痛不已,姜知野按住额头,决定放弃思考。
正要推开人影,那低矮细瘦的男孩子却被人一把拉开了,紧接着一个身材挺拔,浑身透着清新的、夹杂着雪花味道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姜知野与他平视,眨了眨眼,眸光终于在今晚聚焦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