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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老熟人——严霆琛。他看到见宛后,下意识要凑过来跟她叙旧。
可见宛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让人把他赶走了。
事后她跟人打听,才知道当日他抛下见绣说是要赴美国淘金,可事实上还是换了个地方花天酒地,把他父亲给的最后一笔钱挥霍一空后,生活陷入了困顿,只能在华人街上招摇撞骗换点钱买酒喝,日子过得很是困顿。
见宛还听说,他最近想跟人借钱,说要回港岛请求家里的原谅,并问温见宁,是否要暗中.出手帮他一把,毕竟他们也算相识一场。
但温见宁觉得,无论是否出于见绣的缘故,都没这个必要了。
严霆琛的父亲严爵士早在港岛沦陷后不久,就投在了日.本人麾下。去年日.本人战败,岛上民众对这些走.狗早已深恶痛绝,纷纷喊打。还没等他转移财产,就被人乱枪打死。他死后,严家树倒猢狲散,其他子女和姨太太们还没来得及抢财产,就已被英国人收没一空。
严霆琛如今想回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到这个,也不得不多提一句她那位好姑母温静姝。日.本人投降后,她害怕被人秋后算账,跟一群昔日的相好们一同坐船仓皇出逃东南亚,却不慎在半途中遇到了风浪,最终葬身于茫茫大海之中。许多人听说此事后,都说这是报应。
昔日的故人中,同样过得不太顺遂的还有陈鸿望。
这还是温见宁一次偶然听人说的,这人在内地做走私生意做得太大,早已被人盯上。如今战后要清算日.本人的走.狗,难免就有人打起了他的主意。
据说他正在焦头烂额地四处给人送钱免灾,至于后来如何,温见宁就无从得知了。
她这样想着,突然觉得冰凉的雨丝落在了侧脸颊上。
冯翊在她身边轻声道:“下雨了,我们该回去了。”
抬头看看头顶乌云堆墨的天空,再看着满山飒然作响的林木,显然即将有一场雨要降临。而就在如今的国内,却也同样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就在今年七月,当局在昆明暗杀了两名德高望重的进步人士领袖,引起举国震动。其中一位,还曾是联大的教授,温见宁曾受过对方教导,听到这消息时,内心十分震惊和悲痛。至于昆明那些老师和同学的反应,自然也可想而知。
她已写信给文教授和昔日相熟的几位老师,告知他们自己打算回到昆明。
尽管文先生在回信中说过如今昆明的局势实在不大好,并不强求他们能归来,但她与冯翊、阮问筠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回去。那里有他们昔日的师长和友人,哪怕接下来注定有狂风骤雨,他们也必须返回昆明,和师长朋友们站在一起。
两人已打算好不日将启程返回大陆,今天是在港岛最后一次来看望故人。
一阵天风吹来,雨丝接二连三地从头顶飘落,很快将温见宁额前的碎发打湿。身边的人恰到好处地撑开一把大黑伞,并轻轻倾向她那边,遮蔽了头顶那一小片不断落雨的天空。
温见宁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把手放进他大衣的口袋里,又被他回握住。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往墓园外走去。
他们离开时,方才那位守墓的老人恰巧在园中转了一圈回来。
他站在墓园里,看着这对年轻男女渐行渐远。
他们并肩而行,背影始终笔直挺拔而坚定,很快消失在灰茫茫的细雨中。
守墓老人也转身一个人佝偻着腰,背着手慢慢踱步回附近的木屋。
等他离开后,整个墓园就彻底没了人的踪影。
雨势越来越大,一阵狂风突然猛地刮过,霎时间满山风雨萧萧。群山从四面八方送来阵阵林涛树声,一片喧嚣中,只有数不清的白色墓碑静静伫立在雨中。
……
六十年后,港岛。
尽管地处气候温暖的亚.热带,然而初春山坡上的清晨仍然带着寒意。巨大的挖掘机正在作业着,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掩盖了灌木丛中布谷鸟的叫声。
这里是一片日军攻占港岛时期关押囚犯留下的牢房,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被当做罪恶的凭证、历史的纪念留存着。然而随着城市的高速发展,建筑用地的扩展,这一带终究还是不得不向现代文明低头让步,走向被拆除的命运。
此刻若是有人从半空中鸟瞰,就会发现这片山坡已被四面八方的高楼建筑包围,宛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处孤岛,而这孤岛本身又是一处牢笼,这无疑是人类文明的奇观。
在巨大的机械臂坚持不懈的挥舞下,那些阴暗不见天日的狭小牢房终于成片地轰然倒塌,将无数过往埋藏在废墟下,仿佛在宣告一段历史的终结。
然而,又有谁人知道,那何尝不是一种新生呢?
……
拆迁工程很快顺利结束了,相信假以时日,这里将会有无数座高楼拔地而起,与周围其他的摩天建筑连成密不可分的一体。而对此次拆迁工程后最为高兴的不是即将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