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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大家都睡着了。
阿蛮摸到阿娘给她的东西。
一把割青蛙的小刀。
她已经可以很熟练地杀青蛙了。
她将小刀拿出来,小心翼翼割断胥琛手腕脚腕上的绳子。
胥琛也替她割断了。
阿蛮认认真真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小心翼翼站起身。
她走路是没有一点声音的。
胥琛知道这一点。阿蛮总是这样吓他。
阿蛮先下车,藏到车底下。
胥琛下来,跟她一起藏着。
后半夜,乌云遮住月亮,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阿蛮拉着胥琛,钻进旁边的树丛。
胥琛碰到了草丛,引起黑衣人警觉。
他们追来了。
阿蛮紧紧拉着胥琛的手,手心里满是汗。
她很害怕。
“胥琛,怎么办?”
胥琛总是有办法让她不受阿娘的罚。
她已经习惯了胥琛无所不能。
“分开跑。”胥琛掰开她的指头,将她往前面一推,“你往前跑,不能停,不要发出声音,你知道怎么做。”
“你呢?”不知道为什么,阿蛮很不安。
“我往另一个方向跑。”胥琛的眼睛很安静,“不能让他们抓住。你娘告诉过你,死士的都是要死的,对吗?”
阿蛮点头:“嗯。”
“我爹娘,你爹娘,都是死士。”胥琛道,“不能让任何人抓到你。快跑!”
他用力一推,阿蛮跑出一大截。
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出很远,在山里钻了很久。饿了就吃野果,也打些野兔,鸟,野猪。
娘留给她的东西她看了,是给脸上画东西的。
她没有找到胥琛。
*
她打劫一些路过的人。只抢一些衣服和吃的。
从那些人嘴里,她也知道了外面的世界。
娘的本事,她学得很好。
出山的时候,她给自己换了一张老婆子的脸。
娘说了,村里的规矩,脸不能教人认出来。
她到了京城。在巷道里混了些日子。
一日,她看到一个少年,纵身上马,动作娴熟。
那张脸,她背着娘,偷偷揭下来看过。
她脸色有些白,偷偷跟了上去。
胥琛进了“永昌侯府”。
她翻进去瞧过,这个宅子很大。胥琛的武功也跟娘教的不一样了。
他还有了干爹。
他没有听娘的话,露出了脸。
他没有死了。
但是他没有来找自己。
那时候,她又折回去,在那里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胥琛来。
她有些生气了。
“永昌侯府的嬷嬷,多少人抢着做呢。你们进去了都给我表现好点!”
一个老妈妈领着一群女人走过。
阿蛮低头看见脚上的青布鞋,脑袋一歪,跟了上去。
永昌侯府的管家教众人劈柴。
阿蛮力气又大,劈柴又快。
她被留下了。
她白天试着跟胥琛说话,小侍卫长得眉清目秀,说话声音温和,跟小时候很不一样。
刘婆子观察了很多天,才确定他是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她有些生气,赌气了好多天,一天劈好多柴。
惊得管家看见院子里放不下的柴,都来劝她:“刘婆子啊,你也不必这么拼命,差不多就可以歇着了。”
刘婆子瞪他一眼:“我就不。”
她继续劈柴,把一起干活的老婆子气得不行。
直到有一日她想通了。
“他敢忘记,我偏要让他想起来。”
她每天天没亮把一天的柴劈好,人便不见了。
去哪里了呢?
她换了一副面貌,成了小时候那张脸长大的样子。
她每天去找胥琛。
他的那些侍卫朋友每次见到她,都笑:“胥琛。”
胥琛皱眉,不理她。
阿蛮找到了新的乐趣。
她每天都逗胥琛。他像小时候一样好欺负。
阿蛮心里有气,可着劲欺负他。
让你不记得我了,让你不记得。
哼。
后来,阿蛮被派去乡下接姜漫。
没想到那丫头诡异得很。
一点都不好糊弄。甚至最后连自己都赔了进去。
不管怎么说,难得碰上很有意思的人。
这世上,除了胥琛,大概,也只有姜漫,还算她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
林见鹤身体不好,他们归隐后,生活在阿蛮长大的边塞城镇。
阿蛮则和胥琛走遍了天南地北,西域海外他们都去过。
林见鹤死的时候,姜漫没有哭。
阿蛮看着她倚在椅子上,注视着林见鹤睡着的。
第二日,阿蛮叩门没有人应声。
她推门进去时,姜漫躺在椅子上,保持着跟昨晚一样的姿势,眼睛注视着林见鹤的方向,安详地睡着了。
永远地睡着了。
阿蛮跟胥琛按照他们的意愿,将他们葬在镇外山脚下,背靠大山,前临漫水。
对了,林见鹤的暗卫中,有一个人身上的气息,让阿蛮很熟悉。
她认出来,那是在马车上哭的那个小孩。
他很强。
他是影子之首。
她从姜漫处得知,他们的村子,从古至今,都是皇家培养暗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