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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玲刚吐了一回,靠在百灵身上虚得很:“这雪再不停,我可能就要先倒下了。”
可能是被他们念叨的,也可能是被盼的,凌晨四点半,风雪终于小了,又十分钟竟然停了。
到这个高度,每往上走一步都是极其吃力的。
短短三百米的路,他们花了小半个钟头才上去。
秦初气直喘,回头看看江浔,这人自打开始爬山氧气瓶就没从脸上拿开过,这会儿都吸空了三瓶了。
“还晕啊?”
江浔深呼吸一口,感觉还可以:“就那样吧。”
山顶上的风景是绝美的,观景台上可以看见一座座巍峨壮丽的雪山,大自然的辽阔无法用语言形容,仿佛整个世界尽收眼底。
云雾环绕着,风一吹又散开。
金色的光笼罩在山巅之上,是太阳徐徐升起。
秦初拉住江浔的胳膊,神色有些激动:“日照金山!浔仔快看!”
万丈光芒穿透云层,璀璨的光芒倾泻在皑皑雪山之上。
日照金顶雪满山,乌起纳达人有一句古老的祝词,传言看见日照金山的人受山神庇护,往后日日顺遂,岁岁平安。
秦初架起相机拍了好多张,一夜未眠的疲倦一扫而空。
他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幸福,一回头就能看见江浔在身后等着他。
太阳出来了,五彩斑斓的经幡随风飘扬。
秦初见一旁的架子上还供着许多没有悬挂的经幡,便问工作人员这是做什么的。
对方说:“这些都是在寺庙里受过教的经幡,放在这里供游客发愿。”
秦初不是信奉宗教的人,但是第二次在乌起纳达祈愿。
经幡上用乌语抄写着佛经,秦初认认真真的挑选出一张字迹最工整漂亮的,自己又拿了笔,端端正正坐在那儿,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愿望。
江浔一直在旁边看他,见他写道:
“希望家人平安,天天健康长大,我的浔仔事事如意。”
江浔不免想到在塔娜吉神山的庙宇中,秦初虔诚又庄重的跪在神像下发愿的模样。
他无从探究那天秦初许了什么愿望,能让向来不信鬼神的人连着求了两次。
左不过和今天的差不多,秦初惦记的人就那么几个,父母儿子、还有江浔。
于是江浔也挑选了一张漂亮的经幡,认真写道:“希望我的小初,快乐一生。”
江浔是个很土很俗的男人,没什么大出息。他曾因为秦初和他在一起不快乐而选择离婚,秦初过得快乐自然比什么都重要。
俩人将写着愿望的经幡系在架子上,和其他众多经幡一起,每天看辽阔天地,听雪闻风,受神山眷顾。
系好经幡,秦初走到视野开阔的地方。
他知道江浔在身后,也就没有回头。
“浔仔。”秦初问他,“你的答案找到了吗?”
江浔迈步走到他身边来,说道:“找到了。”
秦初替他高兴,笑着说:“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是的。”江浔转向他,冻得发红的手抬起来想要摸摸秦初的脸,却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缩起指尖,“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死心。”
“为什么这么说?”
“我讨厌那样的自己。”江浔将目光转向湛蓝的天空,“也怕你讨厌那样的我。”
一束光投在面前,秦初问道:“什么样的你?”
江浔沉默良久,久到那缕光不知不觉挪动到了他的脸上,才答非所问地说:“来乌起纳达之前,我给自己定了个目标。我们曾经用十七天的时间决定是否要共度余生,所以我还要用十七天的时间来确定我的答案。”
秦初静默地看向江浔,光带穿过他的眼睛。
“我问自己,如果你就是那样的,不闻、不问、不在乎,我还要不要和你在一起。”江浔笑了一下,“刚来乌起纳达那几天,我真的想要放弃了,我们在马上,我按着你,说我讨厌你,其实是讨厌我自己,我讨厌那个无法停止爱你的自己。”
秦初的身体贴上来,从侧面抱住了江浔。
“我想要你快乐,可是我做不到。”江浔摸到秦初环在他身上的手,拍了拍,“我做不到,可我又想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很矛盾?”
秦初没法回答江浔,从他说出自己的问题开始,秦初的喉头就开始颤抖了。
“我一直都知道答案是什么,我想和你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样的你,你有没有反应,在不在乎,心里有没有我,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后来我的问题变成了,我还能不能让你快乐。我可以凭照自己的意愿把你困在身边,但我不能让你不快乐。”江浔又笑了一声,“今天早上那个问题,有没有想过复婚。我想过,离婚后的每一天,每分每秒,我都想复婚。然后我就来了这个节目,无论我给自己找了多少个理由,我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只有我知道,我有多想要。”
秦初用力抱紧了江浔,两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江浔艰涩地问:“哥,你看,其实我还是能让你快乐的,对不对?”
桑格格五千米的山风从眼前掠过,秦初心里的墙轰然崩塌。
他歪歪斜斜地扯起嘴角,仰头看着江浔:“当然。”
江浔低下头,抬手拭去秦初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