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封印
    重玄宗掌门太微尊者与谢道真穿过腐蚀神魂的毒雾， 终于见到了腾蛇真身。
    “可叹碧连天一代妖尊，竟落得如此下场。”太虚尊者神色复杂。
    他与碧连天是同一时代的人物。漫长岁月过去，他面目虽然年轻， 但早已老朽， 已然是寿元无多。
    碧连天下场更为凄惨。
    腾蛇浑身腐臭， 神智消泯，毫无大乘妖尊的风采威势， 浑浑噩噩。
    太微尊者和谢道真目光所及的蛇身全部刻满御兽宗的禁咒， 每一鳞片都有一只生魂尖啸， 以至于鬼气纵横， 竟然压过了妖气。
    “以人魂御兽魂， 惨无人道，御兽宗的修士，该杀。”
    谢道真性格悠然恬淡， 待人处事向来是点到为止，但对此情此景， 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青霄剑不住低啸， 杀心颇坚。
    腾蛇已被炼制成鬼物，大乘神魂加上御兽宗的魂炼之法， 几乎是不死之身。若没办法处理，只能任由腾蛇继续荼毒中域。
    陆无回将凤巢交给谢道真， 太微尊者和谢道真来时已经商定，如果腾蛇无法杀死， 便设法将腾蛇赶至凤巢，封印起来。
    太虚尊者嘱咐谢道真，“道真， 为师主攻，你以凤巢策应。”
    俩人从云层落下，神智昏昧的腾蛇上身竖起，蛇尾横扫，裹挟着鬼气毒雾，仿佛凶神临世，竟然不顾太虚尊者，直扑谢道真。
    “杀了……谢道真。”
    “杀谢道真……”
    覆盖在腾蛇七寸位置的鳞片上，现出一张扭曲的美人面。迷茫的碧瞳中，红色光线轻轻震动，碧水心的生魂仿佛得到了至高无上不可违逆的指令，凄厉尖啸。
    七寸位置亲生女儿的血啼让已经沦为鬼蛇的碧连天本能的想要满足女儿的愿望，宁愿挨太虚尊者的攻击，也要先杀死谢道真。
    哪怕有凤巢相护，谢道真也受了重伤，白衣染血，青霄剑哀鸣。
    腾蛇同样受了伤，太虚尊者打的它鳞片残破，但魂炼禁咒自动运转，在数亿怨魂的惨叫声中，伤势瞬间好转。
    肆虐在中域的妖毒，无时无刻不在制造怨魂，成为腾蛇的养料。哪怕重玄宗弟子尽出，也无法将妖毒全部清除，只能稍稍遏制。
    “谢道真……你挡了龙郎的路，我要你死！我有你死！”
    耳边是碧水心歇斯底里的鬼啸，谢道真执剑勉力挡住腾蛇的又一次攻击。冰凤虚影在谢道真背后升起，仰首哀啼，雪白羽翼交叠垂下 ，摇摇欲坠。
    冰凤虚影越**缈。谢道真心知，再来一次，冰凤就会彻底消散，他将无法控制凤巢。
    “谷神镜碎片与你，生死关头，可借此勾连时间长河，借取某一世的未来身。” 分别时，陆无回从灵台引出谷神镜碎片，放入谢道真的灵台中。
    “但这并非没有代价。”陆无回慎重提醒谢道真，“未来身的时间只有三个日夜，而要付出的代价，则是未来再也不能到达那个境界。”
    “道真，御凤巢，回宗门。”太微尊者喝道。
    谢道真半身染血，腾蛇在碧水心的影响下，杀死谢道真已经成为它的执念，太微尊者数次出手，都被腾蛇无视，来时定下的计策，已经无法实现。
    “师尊，我无法退。” 谢道真轻声说。
    退了，只能坐视中域亿万生灵沦为腾蛇血食。
    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封印在荒海到远古祭坛在生灵惨死的业力中积蓄力量，远在西域的陆无回负担更重。
    “劳烦师尊为我护法。”
    妖瘴毒雾中，白衣青年闭上双眼，七彩灵光从眉心出现，照彻四方。
    前世，谷神镜是陆无回欲要制他于死地的利器。
    今生，陆无回亲自将谷神镜的碎片放入他灵台护他平安。
    腾蛇似是感受到了不安，愈发疯狂。 太微尊者看到白衣青年入定，微微叹息，拦住腾蛇。
    时间长河波浪滔滔，谷神镜则是渡河的船，七彩灵光中，谢道真注视着前世发生的那一幕。
    残阳如血，荒海如夜。
    无回魔尊手执谷神镜，一身红衣，风华绝代，单手扼住白衣碧剑的仙门尊者脖颈。仙门尊者的青霄剑分明可以抵住魔尊的脖子，却故意偏了，只割断一缕乌发。
    时间长河上的谢道真一笑，接住那缕虚幻的发丝，“来。”
    白衣尊者含笑点头，不舍地看了眼杀意不减的魔尊，走出了这朵水花，走进谢道真的身体，合二为一。
    谢道真睁开眼睛，太微尊者发渐霜白，这是寿元不多的迹象。
    谢道真心中泛起一丝波澜，随即归于平静。
    世界也随之平静。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铮铮的剑鸣声；一切色彩也消失了，只剩下青色的剑光；万事万物的形状也消失了，万事万物都是剑。
    “青霄剑界。”
    一切都结束了。
    青濛濛的剑光充盈这方世界，华美的凤巢化成朵朵青色莲花，落在腾蛇身上，仿佛送葬一般。
    白衣尊者伸掌接入徐徐下落越来越小的凤巢，心已经飘到了遥远的西域。
    凤巢的封印并不稳固，仍需要一位大乘尊者看守。谢道真将凤巢交给太微尊者，立刻辞别。
    天际云破日出，被毒雾笼罩的中域终于照入了阳光。
    谢道真不敢停歇。借来的力量只能留存一个日夜，谷神镜在他灵台中团团乱转，他放空灵台禁制，谷神镜碎片拖着长长的七彩光带冲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