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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说话,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贺子谦一路小声提醒着看车,朝这边走,紧紧的护在她身旁,将外面纷乱的人群和车流与她隔绝开来,眼神若有若无的留意着她的神情,眼里满是珍惜。
走到一家僻静的小店,贺子谦掀开门帘进去,找了个靠里侧的位置坐下,职业的敏感让他第一时间环顾四周,确认都是些普通的食客后,才拉出凳子让文秀英坐下。
在浓浓的香味里,文秀英心里熨帖的深吸了口气,刚才进来时,她留意到这家小饭馆的门牌上写着庆家包子,不由激动不已,想起这家如今普普通通的个体户饭馆,若干年后因某人大人物的光临而闻名全国,这种隐秘的快乐只是可惜无人分享。
跨越几十年,她吃到了这家她神往已久的包子,吃完一个,味道没觉得如何特别,但这带着光环的包子还是让她忍不住将各种口味都吃了一遍。
见她吃的两眼放光,贺子谦低声道:“够吗?我再去要二两。”
“够了,够了,还有两个,你全吃了吧,我已经迟饱了。”只一味畅想的文秀英都忘了她不是一个人在吃饭,说话间对上贺子谦灼灼的目光,心里又是一颤,长得真是更好看了。
出门后,看着黑底金字的招牌,文秀英有些眼热,若自己也有一个闪闪发光的招牌该多好,看着满大街的自行车,她再一次确认自己正身处八零年,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年代,未来将高楼林立的首都还未到来,她还有无数的机会。
想着想着,嘴角不由溢满了笑容,想起自己正在茁壮成长的菜苗来,故乡路远人疏,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生根发芽的宝地。
思索着自己的宏伟大计,文秀英没有察觉已经走出喧嚣的大街,突然手心一热,已经被握在他的手掌里,她心里一紧,正要抽开,贺子谦却低低笑道:“我是在提醒你有台阶,上去还有好远,你若再这样神思不属的,我只好一直牵着你走了。”
“我专心走路,你先放开。”文秀英神色发窘的抽出自己的手朝山上走去。
来到山顶的古亭,两人面对面坐着,文秀英抬起头坚定道:“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谢谢你从前那样照顾我,帮了我许多,以后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一定尽力而为,当然,你举手之劳的那些事,自己应该也忘记了吧,反正我欠你的,我会还,你放心,我不会白白占你便宜的。”
贺子谦见她极力撇清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你欠我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也一定会给你机会还的。”
“可是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你家世显赫,事业顺遂,又长得一表人才,什么都不缺,我除了钱就一无所有了。”文秀英一本正经的细数着。
“哈哈哈,你果然像吴达说的,变成了财迷,不过现在时代变了,你说这个也不妨事,若是放在几年前,你就是被批的对象。”贺子谦神情轻松的笑着逗她。
说起吴达,文秀英心里不由低落起来,便脱口而出:“吴达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不问我?你可知道我为了打听你的消息天天守在邮局门口翻报纸,到处问可能知道消息的人,却还是一无所获。”
说完后,看到贺子谦严肃的看着自己,文秀英顿觉失言道:“我就是想知道我送的东西你都收到没,如果收到了,让我知道,也欠你少一些。”
贺子谦站起来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无比严肃道:“英英,这两年发生了许多事,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文秀英点点头,关于两人的关系,她心里早已想的很清楚,但是对于这个认识多年的朋友,她还是很想知道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过的好不好。
“前年冬天,你的包裹送到时,我们正处在敌人的包围圈里,弹尽粮绝,靠着那些东西我们才逃了出去,然后我用你送来的地图找到了一座大铁矿,凭着这个我又立了功,对了,这是我第二次立一等功,第一次是因为你给的录音笔图纸,录音笔和铁矿对国家的意义都非常重大,所以我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了军衔。
当然,这些事对外都是没有说的,只说我表现优秀才得到嘉奖的。”贺子谦说完后,仿佛陷阱了回忆里,沉默了片刻。
文秀英神色紧张,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现在看到他健康如初,还是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伤,才无法跟自己联系的。
还未等她问什么,贺子谦又接着道:“还记得你在送包裹之前给我写过一封信吗?就是那封要跟我绝交的信。”
文秀英有些赧然,嘟着嘴道:“哪是绝交,就只是说不联系了嘛。”
贺子谦神色一痛:“那还不是绝交?我当时都气疯了,若不是正在战场上,我当时就回去找你,就这样,我也因为情绪不稳,在战场上走神,被敌人打中了胳膊。”
说完最后一句话,文秀英一把抓住贺子谦的胳膊道:“你的胳膊怎么样?没留下残疾吧,都是我不好。”
看她一脸心疼和愧疚,贺子谦心里偷笑,还是在意他的嘛,其实他当时是为了推开战友才被敌人打中的。
贺子谦一脸大气的道:“没事,平时都挺好的,就是下雨时有点疼。”
“我认识个老中医,手艺特别好,我哥的腿就是他治好的,我这就去想办法联系他,让他帮你看看胳膊,等看好胳膊,我就离你远远的,再不惹你生气了。”文秀英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