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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卧床?”文景韵神色一凝,“什么时候的事?”
“前年。”
“对不起,我不知道。”
张妄看她犹有泪光的眼睛,她的眼神里有他熟悉的心疼,年少时,他把那当友情,后来生命里遇过更多人,他知道,那不止是友情。记忆和现实交叠,张妄自觉心口一阵抽痛,痛点漫出甜蜜的苦涩,为她对他还是那样。“不用对不起,不是你的错。”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我觉得抱歉是……….以
前,我们都太小,对你遭遇的事
情,我总是轻飘飘地说,啊,因
为你妈生病你才如何如何,那时
候总说你因为你妈放弃了很多,
长大了才知道,那些经历,发生
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很难的事,但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能就显得没心没肺…………”
她这样说,张妄一下没控制好力道,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重了许多,直把文景韵按得一脸懵。
张妄收回手,送酒入口以平复心情。
“这两年,我一直在做心理咨询。”
文景韵神情意外,透着担忧。
“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我只是
想更了解自己。“张妄说。”记得
我们上高中,高二高三那段时
间,我妈身体不好,我逃课,你
来找我,问我什么时候能好吗?”
文景韵点头,眼前是张妄的大
腿,早在他坐上桌时,她已经萌生出一股不太恰当的念头。这会儿听他说话,酒精上脑,她只觉得身上软绵绵,下意识就往他腿上趴了过去。
张妄愣住,浑身僵紧,熟悉又陌生的情潮扑将过来。
文景韵一脸纯真地抬头看他,“然后呢?”
张妄一口喝尽杯中酒,借转身倒酒的机会把她往下推了推。“应该那时候就开始了,喜欢逃避。”他说。
“因为阿姨身体不好?”嗯。”
文景韵想看张妄的表情,侧躺着看他不方便,打算改作仰躺,无奈椅子是方凳,她穿着长羽绒服,挪动受限。
张妄看她折腾半晌,似乎要脱
羽绒服,连忙按住她,“屋里没空调。
文景韵只好泄气地趴回他的腿上。心里直纳闷,为什么这么久没见,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和他贴在一起。只要和他贴在一起,她浑身上下就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不问问我这四年怎么样?”“拍了很多戏,上升期。”张妄引用了向荷的话。
“感情上呢,你这么久不来找我,就没有担心过我可能会跟别人结婚、生子、成家………我们再无瓜葛吗?”
张妄怔住。
文景韵的这个问题, Meggie 也问过。张妄记得自己当时的答案,深思很久之后,他说:“也许我就是在等这一天。”
那时,他满心以为文景韵离开他之后生活过得更好,可以心无旁鹜地追求自己的理想。事实也是,她的事业扶摇直上,正如她经纪人所说,他们的人生进程相差很大,他想,她也许早就遇到更好的另一半。
然而眼下这场景,文景韵趴在他腿上,他们像四年前大部分时候那样,自在地、融洽地、心脏总是超负荷运转地在一起。
他不想再回答什么“等她给自己一个结果”这种话。
大概因为久等不到答案,文景韵转过头来看他。“那我先说我,我担心过、很担心,我们当时断得不清不楚,我不想你跟别人在一起。”
她说话时神情认真,眼睛闪闪
发亮,张妄情不自禁伸手过去,碰了碰她的脸,一下触到骨头。“瘦很多。”
“当演员就是这样,身上任何看得见的地方都不能挂肉。”文景韵说话间趴了回去。“好了,现在轮到你回答了。”
“答什么?”
“这四年,你的感情生活?”文景韵话问得云淡风轻,心却提着,攒着一股劲。
张妄低头看她,她趴在他腿上,手往前伸,指尖在方桌上画圈。休息室此时静得落针可闻,张妄抬头看室内那盏小灯,感到目眩神迷,周遭一切好像幻象,以前只有梦里才会出现。
“这么难答吗?”文景韵等不及
催道,“你就直说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吧!”
“那年我们吵架,冷战很久,心理咨询师说,因为我一直逃避,所以没法接纳新的亲密关系。”文景韵扭过头来看他,眼神中似有不确定。
“她说我拒绝承认,”张妄说,“我们那时候是爱情一﹣”
“我们当然是爱情!”文景韵立刻说,“反正我对你是。”
张妄静静看着她的眼睛,良久,他说:“你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
“哪里?”
“你不用心理咨询,就能看到自已内心。”
文景韵沉默,也在瞬间想通很
多事。进入社会这些年,她在娱
乐圈打拼,见过的人形形色色,
听过的事也是五彩缤纷。早年,
为了提升演技,她补了很多经典电影,那时看得囫囵,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发觉自己比以前更能共情,也更能理解。
这则变化转到张妄身上,几乎完全不需要他详细分解,她已能明白他话中潜藏的内容,关于那些他们没有聊过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