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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皇后先前指来照顾公主的伺孕嬷嬷,即便如此都这么不靠谱,江俨心都提了起来。打那以后,即便是伺孕嬷嬷说的话他也要跟医女细致求证一遍,养生食谱自己搭,给公主梳发、按摩小|腿一个不落,几天功夫样样都学会了。
每天跟着尚宫绣嫁衣,中午和傍晚还记得回长乐宫来陪她用膳,吃过晚膳后再去绣两个时辰。虽然累,心里却从未有过的踏实。
江俨的额头贴在她颈上轻轻磨蹭,承熹痒得不行,笑得成了气音,忙按着他的脑袋躲开,岔开话头问:“嫁衣可绣好了?是什么样子的?”
江俨给她比划了两下,形容了一下上头的花纹。烛光下的他眉眼沉俊,承熹听得心猿意马,只细细盯着他看。因为衣裳轻薄,更显他手臂结实,肌肤之上的温热隔着一寸距离都能感受得到。即便他只是这样虚虚的搂着,都像在沉在一片漫无边际的海水里,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气息。
承熹气血虚,夏天手脚容易出汗,却是冷汗,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觉得有点凉。慢慢地,双脚都缩在江俨小|腿里。
江俨呼吸又重了两分,没敢咬着牙撑这甜蜜的折磨,从床上扯了被子下来盖好公主,隔着被子抱住圆滚滚的她。
两人都没有睡意,江俨忽然想起了一事,迟疑问:“公主……真的要嫁去我家?”
“不好么?”
江俨一怔,承熹怕他不乐意,低声问:“你担心什么呢?我不会拿身份来压你的家人一头,也不会让他们为难。”
江俨隔着被子在她柔软的腰|肢上轻轻摩挲,只觉触手柔|滑的绸缎也比不上她。明明知道这样难为的是自己,却总是忍不住想靠她更近一些。
承熹见他不说话,只好问:“你爹娘不喜欢?”
“我爹娘自然是极欢喜的。”江俨认真想了想,才答:“我怕你会拘谨。”
陪伴多年,再没有人比江俨更清楚公主多不喜欢跟生人打交道,不然他也不会在公主嫁入徐家的五年里只见过她三面。
世家夫人的邀约她没接过,宗室贵女的聚会也没怎么去过,五年深居简出。前些年外头总有人传公主守寡之后心如死灰,旁人即便在每年的宫宴上见到她的明艳动人,也觉得公主是在强颜欢笑,各自唏嘘感慨。
可江俨却知道公主的圈子有多小,能让她不会心生抵触的人两只手便数得清。
承熹扬唇笑了:“我怎么会拘谨?只怕你家中长辈会拘谨。”她一头乌发异常得柔|滑,眼角眉梢都是为人母的温柔,美得移不开眼,更暖得人心都要化了。
江俨眸光变晶莹了些,隐约闪过丁点泪意,眨眼又消失不见了,只抱着公主不说话。心中总觉得有点遗憾。这辈子,公主的好多头一次都是他陪着经历的:公主第一次刺绣,第一次吃辣,第一次去太学院,第一次被太傅打手板,第一次与人起了争执,第一次跟陛下吵架,第一次看小话本,第一次穿抹胸……甚至是初潮,江俨都是陪着过来的。
唯独少了她第一次嫁人和第一次做娘,这便成了五年的缺憾。
这两天每每看着手下越来越有模样的嫁衣,摩挲着细腻柔|滑的料子和上面没一处错针和歪倚的绣线,想象着公主十七岁那年穿上大红嫁衣嫁给别人,江俨差点掉了眼泪。
好在兜兜转转五年,曾经与他越行越远的姑娘最终还是落在了自己臂弯里。从高高在云端的明月光,变成了孩儿他娘。
*
第二天天亮以后,江俨才醒来。心中琢磨着自从跟公主同床共枕后,他醒得就越来越晚了,以往二十年习武养成卯时前的习惯,短短三月就改成了跟她一样的作息。
教他刺绣的老尚宫每天都吩咐他早点来,江俨却没一回准点到过。老尚宫每回都随口问一句:“怎么来晚啦?”江俨也没法解释说公主嗜睡,只能默默不语。
公主嗜睡的功力见涨,睡觉又浅,只要他稍微动作就会被吵醒。刚开始江俨还不想她起太迟,拉着她早早起来吃早膳,见公主困得直打呵欠,眸子里全是清凌凌的泪花,他自己又舍不得了,每天放纵她多睡半个时辰。每天他自己卯时醒来,得睡两个回笼觉,才能赶上公主起床的点。
正这么神游天外,却听床上忽然有了动静。这矮榻比红木床低很多,只见床上慢慢爬出一个小脑袋,小倾慕睡了一夜脑后的两个小髻都散了,刚看到江俨的时候忽的瞪大了眼睛,往后缩了缩,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趴在床边小心翼翼打量他。
江俨和她大眼瞪小眼,他不笑的时候,眼神温度有点凉,小倾慕缩了缩脖颈,伸出手来轻轻戳了戳承熹的背,怯怯问:“堂姑母,你怎么睡到地上去了?”
公主没醒,江俨手指放到唇边,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倾慕眨眨眼,小脑袋又慢慢缩了回去,没一会儿又探出头来,缩手缩脚地爬下床,直直盯着江俨,趿拉着床边的鞋子从远离江俨的床脚跑了过去,好像江俨是什么洪水猛兽,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像是极怕江俨的模样。
听到外屋值夜的红素几个都醒了,把倾慕带了出去,江俨也就不理会了。却听到外间的倾慕小声诉委屈:“堂姑母旁边有个坏人。”
个熊孩子!
江俨面无表情地听着外头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随即是几个丫鬟捂着嘴笑的声音,然后就没声了,没听到红素几个怎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