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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削减岑会的零花钱,他就买更便宜的,要是削得更少,他不吃饭也要买烟。
最后一次是在米袋找到的,钟意把香烟摊在岑会面前的时候,岑会面色闪过一丝尴尬,转而振振有词。
烟草防虫,这不是怕米坏了,我才放两根进去,没想用来抽。
钟意表情冷漠地哦了一声,表示完全不相信他的胡言乱语。
然后岑会熟悉流畅地开始了自我批判和检讨这是他从小练就的童子功,道歉,检讨,保证,一系列流程行云流水。
所以现在做起来得心应手。
在他滔滔不绝时,钟意用之前的打火机点燃了赃物,学着岑会的样子把它夹在指间。
岑会,之前你被我没收了不少烟,我跟你说我把它们全都冲进下水道了,其实没有,它们都被我抽了。
岑会知道钟意极讨厌烟味,只当她在开玩笑,还在哄她:钟意,吹牛也不带吹这么大的。乖,把烟掐了,你不是最讨厌烟味吗,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我不抽了行吗?把烟掐了吧。
谁跟你吹牛了?
行。岑会也不管了,看笑话似的,照这么说,咱家钟意也是老烟枪了,你抽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钟意还真的抽了一口。
兴许她看见过岑会做过很多次,到自己来做也有模有样,预想中的狼狈并没有到来,烟气虽然辛辣呛鼻,但不是不能忍受。一口下来,钟意面色如常。
原本岑会还在一旁悠哉悠哉地等着钟意出丑,看见这样的场面,表情一下就变得慌张阴沉,低声骂了一句,飞快把烟抢过来按灭在水杯里。
你还真抽啊?!身上还有没有了?胆子怎么这么大呢你!
不就一口烟吗?不至于这样。
岑会听着钟意满不在乎的语气,气得瞪圆了眼:我可去你的吧!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抽烟!
你的意思是不让你看见就可以了?
我看不见就更不行!
那你凭什么就可以呢?
岑会这时候反应过来了,眯着眼睛问:合着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从今以后,你抽一根,我抽一根,咱俩谁先把谁送走一个,这事才算完。
或者你彻底戒烟,保证再也不犯,否则我说到做到。
两个人无声对峙了好一会儿,到最后还是岑会让步,弯腰撅腚地把藏在家里的赃物全部上缴,保证再也不犯。
从那以后,岑会当真说到做到,再也没碰过香烟。
鉴于他前科累累,钟意开始时不相信他一下就改邪归正,下班后见面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人仔仔细细闻一遍,灵敏程度堪比缉毒犬。
岑会为此还感叹过:男孩们青春期所能想到的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在我身上发生了。
什么?钟意边嗅他大衣身上的味道边问他。
和教导主任谈恋爱。
钟意确认了没有可疑气味,仰起头看他,在岑会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后,踮起脚来撬开他的唇舌,交换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吻。
做得不错,再接再厉。
钟意,我想了想,跟教导主任谈恋爱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哦。
钟意?
怎么了?
明天还有吗?
看你表现。
一段恋爱不管好的坏的,最后总会留下点什么。钟意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只是个像岑会的有不良嗜好的陌生人。因为如果面前的人真的是岑会的话,那她留给岑会的东西就不剩什么了。
而钟意起码还有她的沙发椅。
但陌生人掐灭了烟,走过来,说话了。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烟雾散去,大厅富丽堂皇的灯光穿过玻璃门打在来人的脸上,他的面孔因此显得刚毅又轮廓分明。
不是陌生人,是旧人。
命运真离奇。
所有人小的时候都以为世界以自己为中心运转,总要长大后被扇几个大嘴巴子才会明白自己只是芸芸众生里的芸芸。太阳底下无新事,大部分人的经历也都大差不差。
但钟意不明白,为什么分手后男女们再见面时说的几乎都是同一句话,更不明白她的人生有什么必要非要出现这种脚本里的烂俗戏码。
上帝安排情节时灵感枯竭得实在严重过头了。而钟意内心还有对与众不同的渴望,所以她在这种情境下,很想表现得不落俗套。
她还没想好怎么办,出来找她的同事打断了她。
钟意,原来你躲在这,我们撺掇着给组长敬酒呢,就差你了,快来。
钟意松了一口气,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只觉得像快要溺毙时有人递上了一个救生圈,她一把抓住,从善如流地应到:嗯,就来。
然后无视了身后追随过来的令人如芒在背的目光。
等到钟意跟着一群人呜呜泱泱地出来后,岑会还站在开始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脚边多了一圈的烟蒂。
挺好,钟意想。
钟意原本打算对他视若无睹,但经过岑会身边时,她的手被一股力气算不上大的手牵扯住。
那只牵住钟意的手在钟意看向它的主人时,很快被收回,又很快地伸回来,虚虚圈住钟意的一根尾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