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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抑扬顿挫,言至情深处,竟还带了两分哽咽之意。
曹侃微微平复了心绪,还想近床榻瞧一瞧文宗,只才刚绕过屏风行至床榻前,不过才看瞧见眼下面如死灰的文宗堪堪一眼,外头的太医便带着药盏推门入内了,原是文宗喝药的时辰到了。
既如此,曹侃自然再不好多留,这才与蔺璟一道出了文宗的寝殿。
二人行在宽阔的宫廊之上,步履沉沉,身后还跟着一个内侍监,宫廊外头便是御花园,眼下是冬日里,金陵本就潮湿,虽说比不得津沽天寒,只那冷风混着湿气扑面而来倒似是刮人一般。
曹侃心下皆是方才文宗的模样,心绪难平之际,一旁的蔺璟出言宽慰。
“大将军之忠心,想来圣上皆明,只如今合该早做打算才好,若李云辞带兵攻金陵,将军可想好万全的应对之策?”
言讫,曹侃却神色定然,倒似还沉静在方才的情境之中,半晌,沉声问道。
“先头听使者说,圣上是误用了有毒的丹药,这才成了眼下的模样?”
闻言,蔺璟眼波流转,随即不动声色地抬眉,望着曹侃的面容,却只在他面上瞧见了愤懑与薄怒,遂隐隐勾了唇,状似一言难尽道。
“是了,圣上待梁王只当是亲生子一般,却遭梁王这般对待……”
曹侃闻言,重重叹了口气,随即抬手拍了拍蔺璟的肩膀,“首辅大人莫要如此,金陵城还要靠大人主持大局才是。”
“事不宜迟,我即刻出城去了。”
那厢蔺璟听罢,显然不曾想到曹侃竟是这样的性子,可再曹侃面上倒瞧不出半点蛛丝马迹来,转过头望着二人方才从那头出来的寝殿,犹疑道,“将军的意思是?”
曹侃微微挑了眉,状似不解,“首辅大人可是有旁的事体要交代?”
蔺璟勾唇一笑,“不敢不敢,将军昨日才进城,今日便要走,原还不曾与将军商讨过如何布军作战……倒教蔺某一时不及应……”
“那梁王一月前至我府中妄图拉拢于我,想来使者已然告知了蔺首辅,如兵贵神速刻不容缓,若教李云辞这厮先发制人可如何是好?”
“蔺首辅刚才所言曹某亦是听不明白,蔺首辅亦是武将出身?”
言讫,蔺璟面上倒是讪讪,心头亦是不愉,只他本就与曹侃打了两辈子的交代,知晓这人脾气便是这般,说话目中无人也是常有,何况眼下正是用得上他之际,自然不好随意挂相。
待借了曹侃的手,灭了李云辞,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至此,蔺璟面上复爬上了笑意,报赧道,“将军所言极是,倒是我鼠目寸光……”
……
第109章 大结局(中)
远望着谪仙一般,近瞧着……
是夜, 檐下已挂起一盏盏宫灯,映着外头包着的明纸与屋内燃着的烛火交相呼应。
屋内一长案上头如今还摆放着一柄铜制的烛台,昏黄的烛光透过盈盈灼灼, 晃动的案前之人的眉眼,那眼眸冰凉,正伏案不知写着什么。
火光燃着烛身, 渐渐地露出了好些灯芯,将屋内甫得若明若暗。
只屋外凉风作作, 倒似是要变天, 那人轻抬一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 拜李云辞所赐, 如今他的膝盖上头有隐隐痛楚传来, 每每阴天落雨便教他疼痒非常。
是了,此人正是蔺璟。
如今圣上身子有恙, 他要主持大局,为着方便批改奏折公文, 每晚便在宫里头另辟了屋子不曾回蔺府。
正是伏案办公之际,屋外响起了轻而又轻的脚步声。
不多时, 只听得“吱呀”一声, 竟是眸中含春眉尾带笑的刘嫔手上端着吃食入内来。
蔺璟见状,不动神色地站起身, 跨步绕过案几,朝刘嫔毕恭毕敬作揖行礼, “参见娘娘。”
那厢刘嫔入了内,反手便将屋门给阖上了,见着跟前清风霁月的蔺璟,心头一动, 抬了纤纤玉指便托起蔺璟的手腕,软声一句,“首辅大人多礼了。”
蔺璟双手一顿,面上倏地一凛,再抬眼,眸中的寒凉砭骨之意竟教刘嫔心头轻颤了一记。
遂道,“我将人都遣走了的,如今小院中只你我二人,大人何须行这样大的礼。”
至此,蔺璟将手收回袖襟中,沉了面,冷了声。
“寻我何事。”
闻言,刘嫔只笑盈盈却不作声,随即将手中的茶点端至案几上头放好,兀自说道,“我问了底下人,今儿晚间你都不曾用什么吃食,怕你饿着,特意吩咐人做来的。”
只话毕,刘嫔回过身却见蔺璟阴沉着面,心头一紧,转了话头。
“今日曹侃出城去了,怎的这样快,莫不是今早在圣上那头瞧出了什么?”
刘嫔一字一句,倒不似方才那没了骨头的模样,至此,才见蔺璟面色微微有些和缓。
蔺璟撩了衣摆回案前坐着,面上瞧不出半点神色,低垂着眼眸,倒似是在回忆今日一早曹侃在文宗寝殿时的所为,良久,轻启唇口,“不曾,我皆是跟着的,后头他想见圣上,外头太医便来了,半分都不曾近得身。”
听罢,刘嫔才佯装出心安不已的模样。
原她不过是个女子,年岁又轻,最是需要人疼爱的时候,她心系于蔺璟,恋慕于久,为着他勉力伺候文宗那样久,早就腻烦不已,如今眼前之人日日都能与她在皇宫里头见上一见,只见得着,却吃不得,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