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的确只看着朵思雯，失去血色而且发干得很严重的唇动了动，声音极轻很沙哑：“你给她看过那些视频了。”
    谢飞脑瓜嗡地一下，虽然他很蠢，但他能听出来谢妄这句话问的是他，不，谢妄不是问他，而是给了他一个充满危险的陈述句。
    谢飞后悔得想要把自己头发拔光，他就不该在把谢妄关起来后得意忘形地告诉他，他会代替他来找朵思雯，还顺便自爆了一波，他收集到很多谢妄以前的视频打算“分享”给朵思雯。
    谢飞不敢出声，像鹌鹑一样蜷缩着惊恐地瞪着谢妄。
    他以为谢妄会暴怒发疯，却看到他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谢飞之前只是怕，现在是觉得自己死定了，他甚至感觉到了濒死的那种冰冷的窒息感在嗓子涌动。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谢妄，你你放过我一次，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找你的麻烦了，我……”谢飞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语无伦次地跟谢妄商量着，看到谢妄收敛了笑意，他的心都提了起来，声音也扬高了一些，“其实，其实朵思雯她也没看到什么，是不是？”
    他试图把朵思雯拽进来，让她分散谢妄的注意力，然而谢妄听到他提到她，唇角最后那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也消失殆尽。
    谢飞吓得连呼吸都停了，谢妄目光从朵思雯身上移开，落在后面躲躲藏藏的谢飞身上，轻飘飘的，却让谢飞有种被山压着要给谢妄跪下的压力。
    “你过来。”
    谢飞看着浑身是血，却还勾着唇笑容和善的谢妄，差点就尿了，他使劲摇头，他是傻，但也没傻到去死的程度。
    谢妄笑得更和善了，恍若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甚至有些纯良天真：“哥，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带你回去。”
    谢飞快哭出来了，以前他最讨厌的就是谢妄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无论他怎么挑衅，怎么欺负他，他都是没有反应，仿佛是在无声地嘲笑他是个小丑。
    然而现在看到谢妄对他笑得这么亲切，他却遍体生寒。
    在极度的恐惧下，谢飞为数不多的智商竟然触底反弹了一次，他坚持躲在朵思雯后面，他生出一种直觉，谢妄绝对绝对不会走近朵思雯，所以只要朵思雯在前面挡着，他就是安全的。
    谢妄还真的没有过来把他抓走，虽然这对他来说非常简单，但他就是像被一道无形的线隔住了，与谢飞，不，应该说是与朵思雯保持着距离。
    他也没有和朵思雯交流，让她把谢飞让出来的意思。
    他好像看不到朵思雯，除了一开始看着她，后面就一直越过她看着谢飞。
    “谢妄，你应该去医院。”朵思雯举起手，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谢妄很慢地眨了下眼睛，但还是看着谢飞，好像没听见朵思雯说话：“谢飞，过来。”
    这次他没有笑意，似乎没有力气再和谢飞假装“我是好弟弟不会伤害哥哥”的戏码了。
    “你是在故意无视我么？”朵思雯感觉自己就像个透明人，看谢妄还不理他，而谢飞又在她后面淅淅索索的，她烦得不行，她干脆迈腿，把谢妄和她之间的那一步之遥拉平了，“我送你去医……”
    她低头看着自己抓空的手，又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看退开并躲掉她的谢妄：“你干嘛？”
    谢妄垂着长长的眼睫，让人看不出情绪：“你不应该碰我。”
    “怎么了？”朵思雯抱着手臂，皱起眉，严肃地问谢妄，“你漏电了？”
    谢妄没说话，谢飞看那俩人没有理他的意思，悄悄地转身逃跑。
    “哦，我知道了。”朵思雯挑起眉，“你是不是因为我看了你的视频，所以生我的气了？”她又抬起脚，不过这次只是往前迈了一步的三分之一。
    很小的一步，不过谢妄肯定能察觉到，但他没再退开。
    “对不起嘛，大不了。”朵思雯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尾音微微上扬，“你教我跳个差不多的舞，我跳给你看，让你看回来嘛。”
    笋都要给他跳舞了，妄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朵思雯本来还准备了最后一句哄他的话，但现在她不想哄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把扣子开了两颗么？
    啥都没看到。
    朵思雯没再往前，微微眯起漂亮的猫眼，不高兴地放话：“谢妄，今天你要是让我走了，你以前欠我的救命之恩就别报了，我不给你机会了。”
    不管谢妄什么反应，朵思雯反正转身就走。
    鞋子刚脱离地面，她的手腕就被拉住了。
    朵思雯勾起唇角，在转身面对谢妄前，先从包里掏出来她平时防身用的在A牌家重金定制的钻石小砖头抡了出去，正中差一点就逃跑成功的谢飞后脑勺上，谢飞带着快乐的笑脸倒在了地上。
    “不是不许我碰你么？”朵思雯转身，看了眼被谢妄握住的手腕，抬眼瞪着谢妄，“怎么还拉着我？”
    “不是不许。”谢妄的声音好像是快要断了的一缕烟，轻飘飘的，没有力气，“是不应该。”
    朵思雯还没问为什么，谢妄自己就说了：“我太脏了。”
    朵思雯眼睛睁更大了，她第一次见谢妄的时候，谢妄没比现在好到哪去，甚至还要更狼狈一些，但那次的他虚弱却不脆弱，就像受伤的狼崽，哪怕快死了，心情不爽，还是会跳起来给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