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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出狱后,许久不见的父母,还是偷偷联系过李怀宇。
父母的年纪大了,再也无法像当年那般强势。
终究是血浓于水。
对孩子的心疼,胜过了父子之间的赌气对峙。
父亲终于开口说:“打职业...也可以,我们支持你。”
不过那时候的李怀宇,已经完全没法再打职业了。他受过伤,他很累了,他的手再也没法打出当年那般漂亮的操作技术。
李怀宇说:“我又想当老师了。”
只不过,不同于普通的老师。
他想在国家最优秀的社科院,当这个国家文明的老师——或者叫引路者,写一些能够流传下去的东西,启迪那些还没出生或者对历史文明感兴趣的人。
三十而立。
人一辈子就这么短,他想做些能在历史上留下水花的事。哪怕这水花很小很小,只要有就行。
李怀宇的父亲已经很老了,他在设计界早已经是声名显赫的大师。但他清楚,他再也无法干预李怀宇的任何决定。
人老了,很多事都会看开的。
年迈的父亲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不想和你再发生争执。不过,总得要个照顾你的人吧。“
父亲语气已经很卑微了。
他可以和李怀宇置气二十年,却不一定能再置气下一个二十年。
无论李怀宇做什么,他都没办法反对,除了支持,别无办法。
现在,父亲只希望孩子能有个归宿。
“我知道。”李怀宇说。
我身边,已经有人在照顾我了。
父子之间,一笑泯恩仇。
父和子,都老了。
...
李怀宇是被一阵冰凉刺激醒的。
他烦躁地睁开眼,梦里的场景还没散去,他半梦半醒中去抓额头上的冰凉,似乎是个帕子。
李怀宇二话不说,把帕子扔了。
很烦。
吵人睡觉。
天色已经大亮,床边的时钟显示这是中午十二点。
李怀宇眼前朦朦胧胧,隐约看见小莫那张熟悉的脸,棱角分明、眉毛挺英挺、挺浓,鼻梁还高,长得像演电影的那啥明星来着。
小莫弯腰捡起地上的湿帕子,放进旁边的水盆里:“还头疼吗?我这里有药,再吃点。”
李怀宇揉太阳穴,太阳穴里阵阵尖锐的疼,这是喝酒宿醉的后遗症,脑袋昏沉,李怀宇的心情没由来的特别差。
小莫又拧了个帕子,递给李怀宇:“你睡了一天半。他们等了你一天,你还没醒,就先走了。”
“以后别喝这么多了。”
李怀宇把帕子放在脸上。
湿漉漉的凉意,刚好祛除他脑海里昏沉的睡意。
睡了太久,楚小夕他们都走了啊。
李怀宇心里划过淡淡的酸。
一闪而逝,很快释然。
朋友间都是要分别的,哪有人会一辈子朝夕相处,除非是夫妻或者夫夫。
李怀宇躺了片刻,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小莫把醒酒药和一碗中药递过去,李怀宇瞧见那晚乌漆墨黑的中药,皱眉:“不喝。”
这苦不拉几的玩意儿,他才不喝!
小莫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坚定递过来:“这是沉默给的方子,说治头疼很有效。”
李怀宇烦躁地摆手:“不喝,拿远点!”
小莫坐在床边,语气平静地说:“我熬了很久。”
他真的熬了很久。
李怀宇迟迟没醒来,小莫又不想暴力叫醒他。只得隔几个小时重新熬一次,耗费了不少功夫。
李怀宇看了眼小莫的脸,眼底有明显的黑眼圈,李怀宇抿嘴,不情不愿接过这碗苦涩的中药,慢吞吞喝着。
小莫说:“一口气喝完,反正都是苦的。”
李怀宇没听他的,按照自己的速度,忍住呕吐的冲动,小口小口把这碗中药喝完。
小莫又说:“你起来运动一下筋骨。半小时后下楼吃饭。”
李怀宇坐在床上,就这样看着小莫把药丸、洗脸帕收拾好,带走。李怀宇眼里闪过无数的情绪,有怀疑、有不解、有不安、有了然。
直到小莫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李怀宇这才慢悠悠地走下床。溜达到洗手间里,镜子里的那张脸胡子拉渣,瞧上去又丑又颓废。
李怀宇摸摸自己的下巴,又转过半张脸,手指抚过眼角细微几乎不可见的皱纹。
三十岁了。
是挺老的。
而且,人还没有以前好看了。
真不知道小莫那家伙,总是固执地呆在这样一个年纪大、长得还不好看的男人身边,图什么...
他又想起了那个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的梦。
有时候,生活不会给顽固傲娇的你正确答案。
但是梦,会给你答案的。
下午吃饭的时候,小莫皱起眉,看餐桌对面优雅而坐、迟迟不动筷子的男人。
小莫忍不住提醒:“吃饭,别敷面膜。”
李怀宇脸上还敷着墨绿色的面膜。
看上去...怪怪的。
李怀宇瞥了他一眼:“这是楚小夕推荐的抗皱抗衰老面膜,很有效。”顿了顿,李怀宇又看看手表计时,还要再敷五分钟。
小莫愣了下,随即莞尔:“你又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