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
    “明明是我跟那位魔女大人做了交易，你却……”
    男人轻握住女人的手：“祈祷的代价是无尽的，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背负了所有。”
    女人垂着头，轻轻一笑：“在这个年代活到这个年岁已经算是长寿了。倒是……”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眼前本就瘦弱的少年，眼里划过一丝心疼：“倒是这孩子……”
    “请安心，父亲，母亲。”
    少年抬起头，无比严肃：“我会背负起五条家的荣耀……”
    “不、不必了。”
    躺在榻上的男人咳嗽起来：“不用了……荣耀固然重要，但是自己本身更加的重要。”
    男人说完这段话，突然开始大喘气了起来。
    “我……”
    “我的时间，好像要到了……”
    女人紧紧握住他的手，眼里含着泪水。少年则是放下药，跪坐在男人的身旁。
    悲伤的情绪在泛滥。
    男人茫然地睁着眸子，看着天花板，忽地，他像是听到什么声音一般，喃喃着：“我好像……听到阿流回来了。”
    少年顿时绷不住，他咬着唇瓣：“父亲，兄长他，兄长……”暂时没有办法回来了。
    但是，他怎么忍心说出这段话呢？
    尽管他也付出了健□□命，用来祈祷兄长活着的可能性。
    但……
    门外有轻轻落在雪上的嘎吱声。
    少年颤抖的身躯突然一顿。他猛地扭过头，看见那披着雪进来的五条流。
    他茫然睁大双眼。
    下一秒，他转过身轻轻地晃着男人的手臂：“父亲。父亲……兄长他回来了！”
    坐在旁边的女子也是惊讶到失言，等她缓过来的时候，努力翘起唇角，只是那眼含着泪水的眸子一直注视着五条流。
    “阿流。”
    “快来跟你父亲道个别。”
    五条流完全没想到，见到父母以及自己的弟弟竟然是在这个时间点……
    族谱上留下的时间线至今历历在目。
    父亲他……
    在他失踪后的七天后去世。
    那么，也就是这个时候吗？
    五条流莫名有点想哭，但是回想起父亲并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他缓缓地绽放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阿流……”
    “我好像，听到阿流的声音了……”
    女人擦拭着泪水，朝着五条流招了招手。后者连忙上前，来到榻榻米前，看着记忆里严肃的父亲现如今却是双目失去光明，俨然要消失一般。
    五条流心酸无比。
    他握住男人的手，哽咽着：“父亲，我是阿流，我回来了。”
    “阿、阿流……”
    男人就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一般，很努力地睁开双眼。他看着五条流那几乎要落泪却忍住的样子，抬起干瘦的手，触碰着少年的脸颊。
    是热的。
    是活的。
    “真、真好啊……”
    “真好咳咳咳……”
    “父亲！”
    男人紧紧回握住五条流的手：“别担心，我只是、太开心了。太开心了。”
    “阿流……”
    “阿流……”
    “真的是，太好了。”
    男人紧紧抓住五条流的手，想说的有千言万语，可是多少话到达了嘴边，都忘记了。
    男人忘记了，可五条流却没忘记。
    “父亲，我看到族谱后面你为我写的话了……”
    身旁的母亲跟弟弟纷纷抬起了头。
    五条流知道自己接下来说得东西实在是不符合常理，甚至是说出去压根就没有人相信。
    但……他唇角颤动，话语依旧在继续着。
    “你让我活得自由一点，不再背负过多的压力……”
    “父亲，母亲，弟弟……”
    “你们的交易成立了，我意外来到了几百年后。啊对了，五条家现任家主也是六眼……”
    “叫五条悟，他是弟弟的后代……”
    “我被家里接回去的时候，还住着我以前的房间。”
    “那里干净整洁。”
    “还有……还有……”
    “还有……”
    嘀嗒。
    是泪水掉落的声音。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动，五条流一直努力维持着笑，到了最后演变成哭笑不得。
    “那就好。”
    “那就好。”
    男人重复着这句话，病痛带给他的痛苦都随着生命消散，缓缓地消失。
    到了最后。
    男人闭上了眼睛。
    只是，脸上挂上了解脱、幸福的笑容。
    五条流颤抖着唇，捧着男人还温热的手臂放在脸边，轻轻地蹭着。
    “父亲……”
    我不怪你。
    从始至终，我都未怪过你。
    不知不觉，时间快速流逝。久到五条悟敲门走了进来。
    “阿流，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
    那过于明显的六眼以及对方说得话，一下子让女人绷不住泪水，但是弟弟却是站了起来，仰起头认真看向这过于高大的男人。
    “你是我的后代吗？”
    五条悟蹲下身来：“是哦！”
    弟弟看了看身旁的五条流，然后缩回去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我兄长，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