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页
这一夜,他们相谈甚欢,像她刚刚搬到他家的时候,孟宜安看着他的笑脸,他怎么可以在害死她的丈夫和女儿后,还装得那么若无其事?
孟宜安的心仿佛放在油锅里,血滋滋的沸响,升腾成了红雾,她笑得灿烂,直到施戚不胜酒力,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孟宜安把自己准备的刀放在茶几上。
她没有施戚那么有本事,能搞到违禁药品,光是弄到足量的安眠药就费了不少心力,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施戚,从他的额头巡视到他的下颌。就是这个英俊的男人,不声不响,玩弄她于股掌之上,害得她家破人亡。
不要报警,因为她不需要法律的惩罚。
她要亲手杀了他。
紧接着,孟宜安拿起枕头,闷住了施戚的头脸。
施戚很快就感到了窒息,他在挣扎中醒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孟宜安,孟宜安绑住了他的手脚,压得他不能动弹。施戚奋力挣扎,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发出的声音不似常人,像某种濒死的动物,孟宜安死死地咬紧牙关,拒绝和他对视,知道一旦他将自己掀翻,就是她的死期。
她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举过手旁的刀,眼眸冷酷仇恨,狠狠扎进施戚的小腹。
一刀,接一刀。
孟宜安渐渐红了眼,手上满是鲜血。
施戚的反抗慢慢变缓,最终像一条死鱼,没有了声息。
在这场拉锯战里,孟宜安赢了。
她静静地坐在施戚身旁,不敢想象这个刚刚还在饭桌上言笑晏晏的人,就这样死在了她的手中。无数个相拥的日夜从她眼前晃过,她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孟宜安扔下刀,洗去满身的鲜血,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会儿是她的脸,一会儿又变成了施戚。
他笑着问:“宜安,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孟宜安对着镜子喃道。
她换了一套浅蓝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此时夜色如墨,穹顶点点繁星,她踱着步来到沙滩边,大家都活得很安宁,没有人知道不远处的房子里,发生了一场凶杀案。
海水没过孟宜安的脚踝,接着是小腿,膝盖……
她一步一步地走进大海中。
海水淹没了她的口鼻,孟宜安忽然想起和施戚的初次见面。
灯光昏暗,他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触着她的肌肤,双臂舒展,坐姿惬意,见她不自在,轻佻地调笑:“这么怕我啊?”
她毕生所愿,便是烟火辞暮,岁月平安,在她遇见施戚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孟宜安的眼泪缓缓涌出,犹如泡沫,融于荡漾的蓝色波浪里。
人间喧嚷,最终化为一片宁静。
影院里传来观众们压抑的泣声,丛蕾不忍再看,与冷千山悄悄退到幕后,听见音响里的新闻播报:
“今日上午八点,我市居民于海边发现一具女性浮尸,据现场勘查,已初步排除他杀,但经警察调查发现,疑与某小区昨日某桩凶杀案有关,被害人正在抢救,目前案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今天是《猎雾》的首映礼,冷千山总是抱怨他没有与丛蕾一同看过电影院,没想到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的约会,就献给了丛蕾的大荧幕处女作。
丛蕾当时拍完,很长时间没有走出来,常常问冷千山:“施戚为什么没死呢。”
“活着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冷千山总是这样说。
但丛蕾究竟是意难平,有时候她突然做噩梦醒来,会直不楞登地在黑暗中瞪着冷千山,冷千山好几次被她吓到失眠,一次又一次地跟她保证:“我不是施戚,我不会掐你的脖子,不会害你家破人亡,不会让你处于危险的地带,不会跟他做出一样的事……”
他们像约好的那样出去旅游,结果第一站就是慕尼黑,冷千山成功地把裴奕气得半死,也把自己气得半死,然后不甘心独自受气,又去气丛蕾。后来每次冷千山回想起慕尼黑,都会加上一个限定词,叫“气鼓鼓慕尼黑”,并且天天用小号转发慕尼黑的黑新闻,还将昵称改成了“慕尼特别黑”。
他们一路走了很多地方,冷千山带她去伦敦,走他曾走过的每一条路,见他曾见过每一棵树,他在哪里思念她,他在哪里大醉过,他在哪里发誓要与她各自安好,冷千山说着说着就会陷入沉默,然后冲她笑一笑。
丛蕾终于补上了那块空白的拼图。
回国后赶上电影上映,因为不想让电影的关注点走偏,冷千山和丛蕾并没有出现在媒体访问环节。悲剧一向是不卖座的,观众们本着“哥学”的猎奇心理进入买了票,结果无一能抵过丛蕾和冷千山同时出现在画面中那难以抗拒的性张力,二人凭着扎实的表演,《猎雾》好评如潮,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年度票房黑马。
有各式各样的同人文珠玉在前,禁忌话题在后,大家纷纷成为了《猎雾》的自来水。二次创作如井喷式爆发,各种剪辑层出不穷,其爆发速度,叫人大开眼界。丛蕾电视剧和电影口碑大丰收,一时间风头无两,事业如日中天,各种商业活动接到手软,看着银行卡上呈几十倍膨胀的数字,她堪称是晕头转向了。
难怪大家都想红,原来红起来的滋味,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丛蕾开始能理解冷千山,当周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赞誉之声,每个人都对你热情洋溢微笑以待时,再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会有一种自己是宇宙中心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