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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翻身下得马背来,号令兵马司听宣。
姜诚毅的鱼目凸出,死死盯着陆元惕,几乎要冒出火:“你这是愚忠!”
他是决不能容许太后宣读完这道遗诏的,否则,贺兰桀欲立贺凤清为帝,那就是“名正言顺”,而他成了逼宫谋反,妄图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就算今日侥幸逃脱,他年名声已臭,与死无异,能否活得下来又是难题。
姜诚毅不能再等,率领亲兵,以及还能调得动的兵马司,大喝一声:“冲进太极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圣人,我等宁愿折戟宫门,也不可铩羽而归!”
但事实俱在,太后要宣读遗诏,姜诚毅都不肯给一个机会,谁心中发虚,是一目了然。
陆元惕站直身体,将身闪现,横在姜诚毅的马前。
姜诚毅怒目圆瞪:“陆元惕,你搞什么鬼,真要与我割席不成?”
陆元惕右手扶腰,哈哈大笑。
姜诚毅心中惊恐:“你笑什么!”
众目睽睽中,只见陆元惕伸手,将脸上杂乱偏硬的黑色胡茬倏地扯落,露出原本年轻的轮廓,姜诚毅呆若木鸡,只见他又缓缓伸手,将脸上的死人皮揭了下来,清晰的脸露出众人眼前。
这是一张年轻的,甚至还算得上有几分英俊的脸,相比方才,几乎是改天换地,此刻,他从手到足都散发着一种蓬勃旺盛的元气。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变故,太后不知,崔莺眠不知,她们彼此对视。
李全也不知,沈辞更是不知,心中各自激烈地碰撞。
唯独姜诚毅,认出了那张脸,全是僵直,难以置信地吐出三个字:“鹿鸣清?居然是你!”
昔年为太子旧部,跟随贺兰桀身旁,所向披靡,勇冠三军的骁骑营嫖姚鹿鸣清!
怎么回事,他不是一早就被贬去岭南了么!
只见鹿鸣清一手背后,一手朝虚空之中劈落。
“罪证确凿,海昏侯以勤王之名,行篡权之实,意图谋反,拿下!”
姜诚毅手脚冰凉:“你诈我!鹿鸣清尔敢诈我!”
但即便到了此刻,姜诚毅依然不肯束手就擒,要与亲兵杀入宫门。
沈辞持剑跃下丹陛,一夫当关。
太后手攥着崔莺眠的手,崔莺眠能极其分明地感觉到,大战一触在即,而面临兵戈的太后看似雍容镇定,实则手心也在颤抖,细腻的薄汗,压在了她的手背上。
“母后。”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她们的身后。
那一瞬间太后还道是幻听,或是崔莺眠的声音,但崔莺眠知道那不是。
她的血液好像都停止了流动,猛地转过眸,面前之人,身着牙白寝衣,神色憔悴,不是贺兰桀是谁?
崔莺眠的眼眶被雾气蓦然洇湿,想上前,却生生忍住,仿佛那人只是一缕有形而物质的云气,一缕颜色淡极的魂魄,靠近一下,指头碰一下,就会完全散了。
“贺兰桀……”
太医南宫炳搀扶着脸色苍白的他,从太极殿中走出。
贺兰桀的脚步很慢,甚至略微虚浮,直至来到大殿之前,他伸手缓慢推开南宫炳,自己站定。
殿前哗然色变,兵马司的人个个手中长毛坠地,山呼圣人万岁。
姜诚毅神情灰白,脸上一片惊怔和枯朽无声的死寂。
作者有话说:
海昏侯:???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70章
表明心迹
圣人一出, 谁人还敢兵变?
受海昏侯蛊惑的皇城兵马司,一脸被骗的愤怒,倒戈相向,顷刻之间, 将姜诚毅及其随行亲军拿下, 再一鼓作气, 将姜诚毅当场押解双手,送到丹陛下, 由沈辞架住脖颈,送往贺兰桀身前。
贺兰桀缓慢地一步一步走近, 微冷的目光凝视着俯首就擒的姜诚毅。
姜诚毅神情惨淡:“我站队错误, 现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当年先帝偏宠赵王,加上以王戬为首的王氏一门风光显耀,姜诚毅错误地站队赵王, 从此与好兄弟陆元惕分道扬镳,多年不见,才致使顶着一张死人脸的鹿鸣清蒙混过去。现在细想, 只怕是草灰蛇线,一早贺兰桀就让鹿鸣清假扮陆元惕隐匿军中, 做好了海昏侯勤王起事兵马司临阵反水的谋划,请君入瓮。
但就此失败,他不甘心!
姜诚毅仰起头,大笑着看向贺兰桀:“你已是强弩之末, 还能撑几何?”
左右军心方才落下, 又不稳起来, 面面相觑, 莫敢有一语。
圣人龙体欠安, 难道果真是海昏侯下的手,现在,他才如此笃定?
崔莺眠的心激烈地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明之前他的心跳呼吸全都没有了,这会儿却又重新站在他们的面前。难道,难道这只是传说之中的……回光返照?
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还要紧张,几乎不敢眨眼地盯着面前的背影。
贺兰桀如山凝岳峙的身影岿然不动,给人一种极其稳健的感觉,他自己知道,呼吸都如刀割戟刺,比以往何止艰难十倍,运气平息良久,他终于觉得缓过来不少,微微低下头,淡笑着粉碎姜诚毅的自信:“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姜诚毅不信,他盯着他,意图从中看出贺兰桀身上的五衰之兆,可夜色太黑,逆着光,什么也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