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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甚至连牧破虏逼迫牧怀之从军,也有迹可循。若牧怀之从文入仕,牧氏的威望将超越军功,文经武略均位极人臣,随时可能招来灭门之祸。
理清了所有的思绪,陆齐光忽然如芒在背、骨鲠在喉。
她原本以为,是牧破虏为人太过强硬,与牧怀之之间缺乏沟通,却不曾想,牧破虏的顾虑来源于她的出身,更来源于她背后的人。
“我懂了。”陆齐光叹息道,“是我考虑不周。”
牧破虏淡淡道:“既然如此,小儿与公主的婚事,权当小儿从未提过。”
陆齐光摇了摇头:“不好。”
牧破虏抬头,望向陆齐光的眼神里带着惊异。
“镇国公,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对。”陆齐光低下目光,柔长的睫羽带着微颤,藏有少女的一点执拗和隐忍,“不论是我阿耶还是牧家,都很不对。”
“牧氏世代忠良,应是大梁的股肱之臣,而不是帝王猜忌的对象。不论是您,还是怀之、敬之,都应当受到我阿耶的尊敬与信赖。”
陆齐光说着,把手中的纸整理到一起,将它们平放在地上。
“可自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并没有获得你们的信任。”
日光落在她的指尖,她撤回手指,看着日光摔在纸面上,像一束自她手中流泻而下的清泉。
“这是我应当反思的问题……更是我应当去争取的一件事。”
陆齐光抬起眼,与牧破虏对视:“怀之与我做过的那些事,您都看得见,也一定能发现,怀之在救我的命,也在救大梁的命,而梁人最是知恩图报。”
她的双眸映着秋日的柔光,像山野中清澈见底的河谷:“若您不信我阿耶,至少请您信我。大梁子民的福祉,我从来不敢忘却,再多一份牧氏的荣誉,我也能承受。”
慢慢地,陆齐光俯下身,手掌交叠,对着牧破虏行了端正的拜礼。
“只要有我在……”
只要大梁的王朝还有延续下去、生生不息的希望。
“我定会竭尽所能,护忠良安危。”
听完陆齐光的话,牧破虏没有应答。
他保持着沉默,神色难辨喜怒,甚至不曾表现出受公主下拜的惶恐。
他只是注视着面前的少女,脑中思绪万千,良久之后,才好像端端理出一点叹息。
“先祖任人唯贤,英雄不问出身……”苍老的声音在陆齐光面前喃喃,“当初你骑在我肩膀上时,我确实不曾想过,你会有如今这番成就。”
牧破虏叹了一口气:“这是你向我、向牧氏列祖列宗的保证吗?”
陆齐光没有正面回答,少女的声音细细的:“我和您一样,肩上都扛着责任。”
得到如此答复,牧破虏笑了一声。
“随你们去吧。”他叹息道,“公主都这样说了,叫我如何推辞。”
陆齐光仍跪俯着,未曾起身。
她等了一会儿,向牧破虏又叩谢一次,才缓缓起身,神情却看不出太多的惊喜。
“多谢镇国公。”她轻声,“怀之与您,乃至是牧氏的列祖列宗,未来都将是我的家人。”
牧破虏没再应答,只挥了挥手,让陆齐光退了出去。
在除他之外别无人迹的西厢房内,他肩膀一松,浑身的力道都垮下来,好像收起曾经的那番锐气,如今当真只是一个脱了力的老人。
他拿起面前那叠被理得平整的书页,挥动手腕,将书页甩向半空。
纸张纷纷如雪,而牧破虏坐在雪中。
从前,他是稳中求胜的老将。
如今,他放了手,让年轻人们豪赌一把。
牧破虏稳重了大半辈子,忽然感觉,这样的滋味似乎还算不错。
他总归是比牧怀之早走一步,更早去见牧氏的列祖列宗。若是牧怀之失败了、牧家完蛋了,那祖宗们的怪罪就由他牧破虏来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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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齐光走出西厢房的时候,一簇烈光正打在她眼上。
她下意识眯起眸子,抬手随意挡了挡,便走下台阶,向着仍跪于中庭的牧怀之走去。
镇国公府内的仆役们都看着她,目光齐刷刷地跟随着。
他们多半都是护主的,看着牧怀之生生在外头跪了两日、淋了一场秋雨,无不为自家的大郎君感到心疼,却又惧怕着家主的威慑。
没人知道刚才西厢房内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没人敢向陆齐光问话。
陆齐光一瞥眼,发现方才那个给她开门的小厮也混迹人群之中,便抬起手臂,向着那小厮遥遥一点:“这位小郎君,你过来。”
小厮心头一惊,战战兢兢地挪出同伴的身后,走到陆齐光的面前。
“殿下有什么吩咐?”他小心翼翼地提问。
陆齐光看了他一眼:“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牧怀之,用在场众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镇国公已经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