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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门府……”陆齐光喃喃重复道,“好耳熟啊。”
好像, 曾经有谁同她提到过?
“当然耳熟啦,殿下。”听见陆齐光的低喃,元宝放轻声音, 自然而然地接道,“十六卫监门府,可不就是那位许兵曹所在的官署嘛。”
“许兵曹?”陆齐光皱眉,“这又是谁?”
元宝嘴巴一瘪:“您忘啦?许兵曹是德妃娘娘的弟弟呀。”
她用食指尖点住下颌,认真回想了一番,又道:“奴婢可没记错——就是那位瘦瘦小小、不怎么识字儿的许二郎君。听说他现在宋郎将那儿还挺吃得开呢。”
陆齐光听着元宝的话,缺失的记忆逐渐被补全。
德妃出身不高, 但很是受宠,故而德妃的娘家许氏也蒙受皇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知德妃往梁帝那儿吹了多少枕边风, 给自家不争气的弟弟争了个兵曹的职务。
她曾经和许兵曹打过照面, 确实瘦小, 瞧着有些贼眉鼠眼,面相不大讨人喜欢。
“嗯……”陆齐光沉吟,“是有这么个人。”
慢慢地, 她开始在脑中盘起最新的线索与推测。
许兵曹在监门府供职,与宋郎将有交情,而宋郎将掌管着上京城防图,这也意味着,许兵曹有机会通过宋郎将、接触到上京的城防布局图。
上一世的大梁内奸,不光为晋帝提供了城防图,还借由《周子兵法》为晋帝献计……
陆齐光忽然心头一颤。
她猛然回身,捉住那本《周子兵法》,胡乱而急躁地翻着,找到暗度陈仓的计策那一页。
目之所及,满满当当,全是陆玉英的笔迹!
一个近乎直觉般的可怕猜测,忽然在陆齐光脑内成了型。
她呆愣在原地。
“殿、殿下……”元宝见状,弱声道,“您怎么了?”
陆齐光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什么声音。她竭力想要开口说话,只觉喉头干涩、嗓腔粘滞,舌尖与牙根都在打颤。
良久,艰涩的话语才自她唇舌间吐露:
“元宝,许兵曹最近……同我长姐碰过面没有?”
元宝愣了一下,觉察到陆齐光的异样,可不明所里,只本能地感到心虚与担忧:“见、见过啊……就前几日,我看见许兵曹从慧公主府里头出来……”
她越说,声音越小:“大公主都立府啦,当真要见外戚,也是很轻易的事儿呀……”
陆齐光的耳畔在嗡鸣。
她脑袋发晕,竭力攀住木椅的顶端,仿佛溺水之人寻找救命的稻草。
陆齐光慢慢收紧十指,像要将那红檀木嵌上指痕,手臂止不住地发抖,缓缓又问:“在我被带离渐台之后,长姐她……单独见过晋王没有?”
元宝越听越糊涂,根本不知道陆齐光到底想问什么。
她心下也着急,却也只能老实回答:“也见过的。听其他女使说,是大公主单独找的晋王,二人在明珠配殿里,关起门来讲了好一阵子,不知道讲了什么内容。”
这回答宛如重击,锤得陆齐光身躯发软。
她顿失力气,颓然坐倒在木椅之上。
答案水落石出。
所有扑朔迷离的线索,如今陡然清晰起来。
陆齐光终于穿破了前世与今生交织的迷雾,明白了大梁曾经灭国的原因,找到了那名内奸。
是陆玉英,借由许兵曹之手,获取城防图,出卖给晋国。
也是陆玉英,研习《周子兵法》中的计策,献计晋帝、反攻大梁。
可这要她如何处之?
陆齐光这一路走来,几乎是抱着玉石俱焚似的信念,在恨海里苦苦挣扎徘徊。
复仇的路太远太深,行走时如临深渊,稍有不慎就会溺毙。
于是她放弃了曾经的娇纵与天真,小心翼翼地布局——为了给自己与大梁谋求一线生机,她丢掉最初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查找曾经的破绽,直面曾经的恐惧,揭开过去的伤疤。
她除掉了晁鸿祯与居正卿,终于站在自己与大梁的生死之关。
可她如今亲手撕下仇人的面纱,露出来的,却是陆玉英的脸。
陆玉英的那张脸,在看见她带来的萤火虫时流露出淡淡的钦慕,在提及倾慕的才子郎君时染上些微的绯色,也为了替她求情而挨过父亲的巴掌与痛打。
她该如何面对陆玉英?她的恨该往何处宣泄?
陆齐光不知道。
她紧紧地攥住椅背,咬紧牙关,向着惊慌失措的元宝吩咐最后一句话。
“去告诉牧怀之……那个人……”
那个出卖了大梁的人。
陆齐光泪如雨下。
“是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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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大梁最后一日的下午,陆齐光浑浑噩噩。
元宝本想一直陪她到次日,却因着陆齐光那一句嘱托,匆匆告退了。
陆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