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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强迫她,上一世他用鲜血和劫难才换来她的重生,就是希望她过好这一生。
她值得最好的对待。
江湛勾唇,深邃的目光落进无边的夜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未逑,何以留?”
宴行转脸,默默瞥一眼兰画消失的方向,心里暗想:人都没了,还怎么逑?
*
元光二十六年,成康帝禅位,三个月后病逝于行宫,同年顺康帝江湛继位。
顺康帝登基后,清理后宫,整肃朝政,一举将前朝尸位素餐的蛀虫尽数拔除,又发兵边关,恩威并重镇压蠢蠢欲动的番国,短短半年的时间,南堰海晏河清,边关稳定。
这一日,有从龙之功的孙丞相再度出山,带着一帮老臣长跪御书房,年轻的新帝坐在螭龙御座上,皱眉看着手里的奏折,“爱卿请起,立后的事,改日再议。”
孙丞相跪的无动于衷,视若命根的长须拖到地上也在所不惜,声音恸然,“陛下自登基以来,宵衣旰食,励精图治,南堰国泰丰裕,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后宫虚置,皇室后继无人,此乃不祥之兆啊,吾等多次上书,都无功而返,今日陛下若不立后,微臣这把老骨头绝不离开此处。”
江湛捏了捏眉心,自登基以来,再棘手的政务他都不怕,就怕这帮子含饴弄孙的老臣逼他选秀女,立皇后。
他看一眼匍匐在地的众臣,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们,给宴行递了个眼色,悄悄离开龙椅转到屏风后面。
待江湛从后门离开,宴行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起驾。”
大臣们顿时慌了,待抬头,御案后已空无一人,孙丞相不甘的喊道:“陛下,立后事关江山社稷,不可拖延啊。”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云湖的后岸,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威严玉庭的脸,他的目光穿过碧波粼粼的湖面,落在湖中心的一个窗户上。
那是春风乐坊的后院,乐倌们住宿的地方。
宴行坐在车厢另一边,正专心煮茶,他看了一眼凝神不语的顺康帝,微微摇了摇头。
陛下一来这里,准是想兰画姑娘了,他不是个完整的人,不懂男女之爱,直到现在还想不通,陛下既知会受思念的煎熬,当年放走兰画是何苦来着,现在天天被那群老头子围剿,真是自讨苦吃。
宴行一向对顺康帝俯首帖耳,偏就这件事始终意难平,这会子对他的痴情一点都不感动,暗搓搓的挖他的心窝子,“宫里来报,孙丞相和那几个老臣还跪在御书房,看起来陛下今日若不立后,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江湛收回目光,瞥了宴行一眼,轻道:“朕确实该有一个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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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楚皇室,照玉宫,兰画坐在廊下抚琴,引得一群宫人驻足欣赏。
“公主弹古筝的时候,真美,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是啊,公主弹的曲也好听,就是调子听着陌生,和咱们北楚的不一样,有点像南边的韵律。”
“你忘了,公主是南堰找回来的,总弹那边的曲子,应该是想故人了。”
“我同意,我同意,我听公主弹曲的时候,也想自己的家人呢。”
兰画距这些小宫女远,只见她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说的什么自然是听不清的,不过她虽贵为嫡公主,宫里却没什么规矩,反倒乐于见到伺候的宫人聚在一起嬉笑聊天,就像看见春风乐坊的姑娘们一样。
一晃她来北楚已经半载,早已认祖归宗,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岚宁公主,宫惟被立为太子,正式监国,当年害了他们母子分离的窦太后被打进冷宫,其下的二皇子、三皇子皆被封到边关苦寒之地,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兰画在皇宫的日子,平静而自在,简单来说,就是想干啥干啥。
突然之间,天底下最好的都摆在面前任她挑选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爱好一直很简单,不过是烹茶、抚琴和做甜点。
可惜的是,她在北楚熟识的人仅限于哥哥和襄皇叔,而这俩人又常常政务缠身,几日都不得见面,渐渐的茶和甜点她都不做了,只能抚琴。
一曲琴音停下,小宫女们嬉笑着四处散开,兰画看着她们散开的方向,目光虚置半晌。
又过了一会,一个宫人小跑着走过来,见礼后,道:“公主,南堰来人和亲,太子请您过去一趟。”
和亲?兰画拧眉,虽然她早已释然,听到这个字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再者,南堰为何要来和亲?
被宫人伺候着梳妆的时候,兰画突然想起来,他们从南堰回来之前,襄皇叔迫使成康帝签订了一份契约,要求南堰每年给北楚上供,另外还要和亲。
现在南堰的国主换成了顺康帝,按理说他完全可以作废这张契约,没想到北楚不提,他倒主动把人送过来了。
兰画心里莫名一动,江湛,是顾念旧情吧,毕竟他和哥哥相识一场,多少卖点面子。
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保证两个大国友好相处,百姓免受战乱之灾。
就是不知道派哪个公主和亲,又想与谁和亲,这样一声不吭直接塞人过来和亲,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收拾停当,兰画坐着御辇来到乾清殿。
兰画跨过宫殿漆红的门槛,层叠的宫装如花瓣逶迤在墨蓝色的金丝地毯上,她抬起头,就见哥哥穿着明黄色蟒袍高坐在上首,而他的对面站着一个男子,身形高大,后脊英挺,虽穿着一身暗青色常服,气度却丝毫不输宫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