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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方知,他其实也会怕,会怕她从此与他为敌,怕他再也见不着她。
冰辉阁中,菱枝、白羽手忙脚乱替徐琬沐浴,换上干净柔软的紫云绫寝衣。
菱枝坐在榻边,轻轻摸了摸徐琬掌心,当即落泪:“服了药还是烫,怎么办才好?小姐这两日究竟被何人掳了去?吃了多少苦?”
身侧,白羽眼眶也是红红的:“若不是殿下找到那条密道……”
谁能想到,这冰辉阁里还有一条通向宫外的密道呢?一想到对方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掳走的,白羽恨不得以死谢罪。
“小姐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种苦?”白羽抹了抹眼泪,冲菱枝道,“你先去睡会儿,咱俩轮流照看小姐,再不能让贼人得逞!”
话音刚落,还没等到菱枝的回话,两人颈后下方穴位被什么东西击中,双双倒在榻边地毯上。
屏风后,一道深青色身影走进来,身量颀长,眸形秾丽,面色皙白,薄唇已恢复些许血色。
挥了挥手,看着纱幔轻柔垂下,遮住里头躺着的身影,这才侧身冲身后吩咐:“带她们下去。”
星离得令,默默把菱枝、白羽带出去,安置妥当,再回来时,瞧见自家殿下正细细替徐琬换额头上搭着的帕子。
“殿下自己也需要休养,何不明日再来?更何况,您做的这些,徐女官也不知道。”星离有些不忿,他家殿下何曾照顾过任何人?
“不必告诉她。”赵昀翼头也没回,将换下的帕子浸在水盆中,擦净了手,悄然将徐琬的手攥在掌心道,“你下去吧。”
被周皇后带走两日,她可是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世?待醒来时,她可会怪他,视他为仇敌?
赵昀翼漆眸闪动,视线落在掌心攥着的小手上,眸光里的温柔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
她手指纤细,蜷起来,却是这般小,轻易便能攥住,柔弱无骨的手让人丝毫不敢用力,唯恐伤了她。
纱幔顶上,悬着一小簇棠棣花,红白相间,艳丽芬芳,却不及她分毫。
重新挽起的纱幔,柔雾般垂在榻边,她身上浅香无声散在宁谧内室中,幽靡惑人。
赵昀翼微微俯身,将她细弱的柔夷轻轻抬至唇畔,薄薄柔软的唇瓣浅浅贴了贴她皙白的指背。
若她此刻醒来,控诉赵氏恶行,向他索命,赵昀翼想,他一定心甘情愿递上刀柄,匕首朝向他自己。
第32章 心尖
偏殿短榻上, 菱枝幽然转醒,揉了揉脑门,仍不甚清醒。
她看了看天色, 腾地一下支起身子,踢了踢白羽道:“白羽姐姐, 快醒醒!我们怎么都睡着了?小姐呢?”
白羽睁开眼眸, 茫然四顾, 没看见徐琬的身影,骤然清醒:“坏了,昨夜我们被人打晕了!”
言罢, 急匆匆套上布履,撇下菱枝,径直往徐琬的内室而去。
“诶,你等等我!”菱枝也追上去。
白羽推开殿门,大步走到屏风侧,猛然顿住。
晨曦照进窗棂,悠然落在内室地毯上,不耀眼,却足以让她看清内室情形。
黄花梨雕缠枝莲花跋步床边, 七皇子拉着徐琬的手,伏在榻边, 一动不动,俨然是睡着了。
雪青色纱帐里边, 徐琬盖着衾被, 静静躺着,额头上搭着的帕子已然取下,面色恢复如常, 看起来已然退了热。
白羽愣住,所以,昨夜是七皇子亲自照看的小姐?
“殿下怎么在这儿?”菱枝走到白羽身侧,探头看了一眼,惊问。
语调没把持住,微微扬起,赵昀翼似有所感,睁开眼眸,抬手拿指背贴了贴徐琬额头,松了口气,一回身,便对上两人错愕的眼神。
他站起身来,在榻边蜷缩一宿的腿脚微微僵硬,动作不太自然,走了两步便恢复如常。
“照看好她。”赵昀翼走出屏风,“若醒来,去华璋殿禀一声。”
待脚步声远去,菱枝才徐徐吐出一口气,推了推白羽:“七皇子不会亲自照看了一宿吧?你说,殿下对我们家小姐,到底有没有那心思?”
“殿下对小姐有没有心思,我不知道。”白羽上前几步,坐在榻边脚凳上,细细看了看徐琬脸色,方才叹道,“我们家小姐可千万别喜欢上殿下才好。”
“为什么?”菱枝不明白。
白羽扫了她一眼:“以贵妃娘娘的得宠,天下任何适龄女子,殿下皆可随意挑选,你觉得,圣上和娘娘会允许殿下娶商户之女吗?可要我们小姐去同那些官家小姐争宠,我都舍不得,老爷夫人能舍得吗?”
不管昨夜七皇子是不是守了一宿,白羽都不打算告诉徐琬。
殿下那样的人,便是对小姐有几分喜爱,也不像是管内宅之事,在争风吃醋中为小姐出头的。
“昨夜之事,别告诉小姐。”白羽叮嘱了一句,便起身去替徐琬煎药。
走在连廊上,望着昨夜被雨水打落的棠棣花瓣,赵昀翼微微失神,蓦地忆起雪青色纱帐中婉丽的容颜。
守了她一宿,几乎将她眉眼刻在心尖上,盼着她醒来,盼着她安好,却又怕她醒来。
若她醒来,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殿下,属下已查探清楚,带走徐女官的人,是前朝周后。”谢清玄躬身回禀,一脸肃然。
昨夜,找到徐琬的时候,她已被殿下抱在怀中,拿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看到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