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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徐琬望着赵昀翼,忍不住去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究竟做了多少。
一声谢谢或许太轻,她愿意用一生去陪伴他。
曾经,她觉着那些一心一意只爱一人的女子太傻,如今却只觉她们可怜,心意没错,只是错付了人。
“不难过了?”赵昀翼拥住她,轻道,“我们回家。”
西柔气候与岱国大不相同,白日炎热如仲夏,夜里寒凉似深秋。
月明星稀,赵昀翼身上玄色披风绣着盘金云纹,迤逦的线条流动着月华,同她颈侧轻晃的南珠耳珰相映生辉。
满朝文武入金陵前一日,他们悄悄潜回,风尘仆仆,可徐琬不觉着累。
望着烟霭远处隐约可见的金陵城墙,徐琬眉眼含笑,她不再是深闺里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也不再是东宫里困兽似的可怜人,她浑身都是力量和底气。
周城长大了,她也成长了。
“昀翼,你说,父皇母后看着我和阿城,能不能安心?”一不留神把心里话问出来,徐琬又觉傻气。
父皇和母后到了天上,也不会一起看着他们的吧?
“琬儿还是太过纯善。”赵昀翼轻轻吻了吻她轻雪似的眉心,仰起头,同她一道望着天边缀着的星子,“我从不在意赵重岳安心不安心。”
即便赵重岳曾给过他微薄的父爱,即便赵重岳并非全然冷血,竟给母后留下退路,允陈云桓在母后身边二十年,却没有真的阉了他。
赵昀翼收回视线,漆眸缱绻落在她婉丽眉眼:“只要琬儿在我身边,我便安心。”
回到雨花行宫,赵昀翼把华璋殿改成了御书房,并未在紫宸宫设置寝殿,徐琬的寝殿便是他的寝殿。
冰辉阁这边收拾妥当,用罢晚膳,仍未见着赵昀翼,徐琬忍不住走上连廊,想离华璋殿近些,听听他在忙些什么。
连廊上,棠棣花又开,茜红雪白簇在一起,徐琬身上的红白间色裙正巧应景,与开得正艳的棠棣花融为一体,似是月华滋养出的花精。
华璋殿二楼,赵昀翼正同几位文臣议事,忽见一臣子朝他身后的窗棂外望。
言谈之余,赵昀翼略想了想那臣子视线所指的位置,是连廊?
思及此,赵昀翼猛然回头,朝连廊方向望过去,果然见徐琬身姿袅亭立在连廊上,正朝华璋殿望过来。
夜风吹动棠棣花,花瀑一般,吹动她间色罗裙,裙摆翩然,似花瀑激起的层叠波浪。
御案那边,一名老臣仍在说着什么,赵昀翼没插话,似听得认真。
待那老臣说完,赵昀翼忽而站起身道:“朕知道了,此事爱卿自行裁夺,朕相信爱卿。时辰不早,众爱卿且先回府安顿,明日早朝再议。”
说罢,盯着那几位大臣,只等他们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去连廊。
偏方才说话的老臣,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刚要开口,被另一位臣子拉住,这才齐齐退下去。
直到走到窄门处,赵昀翼才后知后觉忆起,拉老臣的那位臣子,似乎就是朝连廊看过的那位?
几位大臣走出宫门,那位老臣才甩开被拉住的衣袖:“你拉我做什么?帝后大婚数月,尚无喜讯,听说皇后娘娘还在喝避子汤,圣上无嗣,国祚不稳,老夫进言,或是采选秀女充实后宫,或是让皇后娘娘停掉避子汤,此等大事,圣上竟让我裁夺,你们说说,我如何裁夺?”
众同僚纷纷拂袖忍笑,其中一位打趣道:“圣上说了,相信李大人。”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李大人急道,“你们快替我出出主意,圣上的意思,莫不是答应采选秀女入宫了?”
“别。”方才拉他的那位陈大人匆匆打断,截住话头,“圣上身强体壮,有子嗣是早晚的事,圣上都不急,你急什么?李大人若是闲不住,不如回去管管您重孙子的事儿?”
“我孙媳又没怀孕,哪儿来的重孙子!”李大人听他说得不像话,语气也不客气。
“看来您孙子养外室的事儿,您不知道哇。”那位陈大人啧啧两声,“庶子生在嫡子前头,那可热闹了。”
说笑一阵,李大人气得脸红颈粗,再顾不上赵昀翼采选秀女之事。
“你方才看到什么了?”王大人故意落后几步,同陈大人并肩走着,压低声音问,“我怎么觉着圣上方才着急赶我们走?”
二人是上一届同榜进士,又都成亲不过数年,陈大人也没瞒着,轻笑道:“皇后娘娘在连廊上等圣上,咱们圣上着急去见娘娘呢。”
顺便打趣一句:“你不着急回去哄妻儿?”
连廊上,徐琬见华璋殿中人影晃晃,似还在忙,却听不见里头在说什么。
神色落寞间,她回身往冰辉阁走去,忽而听到身后窄门打开,亮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将她纤细身影拉长在身前灰黛色地砖上。
徐琬猛然回眸,却见赵昀翼长腿轻快,飒沓而来,行动处带起的风浪冲击温柔夜风,栏杆上红白相间的花瀑波浪般摇曳。
风浪拂动她裙摆,与花相融的裙摆朝后拂去,浅浅勾勒出她纤细身形。
赵昀翼在她身前站定,秾丽眉眼温柔凝着她,眼尾深情比身侧棠棣花更纯艳:“那些臣子又要编排我了,琬儿等了多久?”
“很久很久。”徐琬应着,狠狠扑入他怀中。
隔着一世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