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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神没有意外,这倒也符合他最初的预料。
“好吧,那你还有什么小心愿,我顺手帮你达成。”
林冬笙心绪一动,明白过来:“当初他说的心愿是让我遗忘对吧?”
他离开后,让她忘记关于他的一切,无忧无虑度过余年。
“那我现在许的心愿就是要让他记住。”
……
*
时间回到2019年2月9日的深夜。
林冬笙一夜无梦,没有梦见车祸和茫茫大雪。
她的身体有了实感,感觉到盖在身上的被子,身下的床单,以及身旁那人的体温。
可她醒不过来。
直至天光破晓,光线透过玻璃落入室内,林冬笙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她眼珠子一侧,看到陈夏望。
陈夏望明显一夜没睡,面容疲惫,神情忧虑,眼睛熬得发红,下巴冒出点青茬。
光线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明晰,他也清晰看到林冬笙眼下出现的细纹,当即一怔。
他忽然回到这一夜,甚至还记得衰老死前的全部记忆,至这一刻,他明白过来是因为什么。
两人对视,无言。
几番挫折,历经生死离别,再重逢时,这一眼,融入太多复杂的东西,却又能彼此读懂。
林冬笙张了张口,发现出不了声,顿时理解陈夏望当初为什么不解释,因为与那个银色工厂相关的事根本说不了。
她换个说法,坦然道:“我也患了衰老症。”
所以他们的时间可以同步了。
陈夏望指尖轻颤,指腹缓缓摩挲她的眼下细纹。
明明这个人当初看起来没那么深爱他。
她还说过——如果我永远没办法像你喜欢我一样地喜欢你,你还想接受这样的交往关系吗?
可最后她却选择这样一条路。
林冬笙看他眼眶湿润,笑了下,满是轻松道:“那不如趁着现在还年轻,多办点正事儿?”
林冬笙侧身朝他,手往下探。
陈夏望各种复杂情绪被一下打断,有点反应不过来,一点点被她转移注意力。
说到底林冬笙还是不想他难过,多一秒都不想。
窗户阻断风雪,屋内一室春暖。
*
和之前同样的,2019年2月8日晚上,张争彦开货车蓄谋要撞林冬笙,陈夏望及时出现,将她带走。
张争彦撞向路边,由路人拨打医院和警局电话。
张争彦因为这场“意外”变成植物人。
这些是陈夏望曾用代价改变的命运节点,所以林冬笙重新回来,已经安全度过危险阶段,是过了2月8号的凌晨,来到2月9号的天亮前。
……
林冬笙和陈夏望回南方小城市看望住院的卢老爷子,一直待到年假结束,他们告别离开,回到淅池市纷纷辞掉工作。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他们想花更多时间陪伴对方。
林冬笙问陈夏望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陈夏望:“去旅游?”
其实陈夏望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聊的人,没什么兴趣爱好,年少时拼尽全力读书,长大后一门心思工作,平时养成的小习惯和小喜好也都跟林冬笙有关。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担心林冬笙跟他在一起会觉得闷。
旅游的提议也是因为很久以前林冬笙十几岁时说过想到处走走,他都还记得。
林冬笙也是了解他,他一提旅游,她就知道因为什么。
其实林冬笙不太想旅游了,成为系统时万千世界都见过,各处风景都去过,这就是典型地将喜欢的事情变成工作,最后丧失兴趣。
且陈夏望未必喜欢旅游,多是为了迁就她,她现在反而更想和他感受生活,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旅途上。
林冬笙联系上凡哥,将林家的房子卖掉,连同林石坤的资产,尽数捐到山区。
林冬笙和陈夏望最后一趟外出远门的旅程也是去这个山区。
凡哥见到熟人,叼着一根烟,笑道:“好几年没见啊。”
林冬笙拎把木椅坐他对面,“确实。”
凡哥看了眼坐她旁边的陈夏望,继续笑说:“看来过得不错,走出来了?”
她初次来山区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令他印象深刻。
“嗯。”林冬笙不欲多谈过往烦事,直接转移话题,“拿到钱了吧,有什么规划?”
“钱这事确实感谢你。”凡哥颇为认真说,“我想先给你送面锦旗,或者拉个横幅?”
林冬笙:“……”
凡哥大笑:“好好好,先说点正事。”
“我打算让人先建新食堂,这样那帮小孩就不用风吹日晒在操场排饭。”
“再建一栋宿舍楼,等到暑假休学的时候,再将学校教室翻新。”
林冬笙听着点点头,又问:“小莲呢?”
凡哥长长吸口烟,吐出的烟圈模糊了表情。
“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居然要走我的老路。”凡哥说,“她现在在大城市打工,攒下钱就寄给我们。”
“你要是见到她,肯定也认不出。”
自小莲的姥姥去世,她变得沉默寡言,失去灿烂的笑容,面容上只有疲于奔波生活的劳累。
生活轻易将人打磨,又因一点坚守,留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