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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四皇子。
只是同样是皇子,为何他看起来那么穷?
宫里哪个皇子不是衣冠楚楚,锦衣华服,仆婢成群的簇拥着,怎的就他一个人穿得素净,身形单薄,身后没看到一个仆人?
秦如凝虽小,但是心善,知恩图报,回去她就告诉了父亲今儿在宫中的遭遇。
彼时,大皇子还在世,已经册封了太子,秦如凝的父亲是太子太傅。
秦太傅很喜欢这个女儿,因着这一命,秦太傅也会时不时的在皇上面前夸下四皇子的功课,刷下存在感,或者力所能及的帮衬一把。
秦太傅也知道四皇子过的不如意,出身卑微,母妃早逝,就一个乳娘尽心尽力的在后宫那种残酷的地方把他拉扯大,他时常忍不住感叹。
可能因着这一命,秦如凝总是不自觉留意他。
昀和十七年中秋宴会上,她也跟着进了宫,贪玩爬上了假山,无意看到了他被三皇子捉弄,满身狼狈的蹲在假山后面,不敢出声。
看着他百般隐忍的模样,她红了眼眶,悄悄的走了,他一定不希望有人看到他这么狼狈。
那时,她七岁。
昀和十八年,张贵妃生辰宴,秦如凝跟着母亲来了,她有些无聊,也是有些惦记那个人,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会儿,自己随便找了找。
看到了在竹林里,众人簇拥的三皇子把他使唤的团团转,把他比作狗一样的羞辱。
榕轩更是趾高气扬,丢了一根树枝让他去捡,若是不捡,就处罚他的乳娘。
他真的成了狗,只是不吠而已。
那时,她八岁。
衣食无忧,被百般疼宠长大的秦如凝,第一次知道了何谓心疼。
那是她的恩人,却正在被人百般践踏,而她无能为力。
昀和十九年,他乳娘生病了,他去请御医,却没有一个御医来,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如何请得动御医。
他去求父皇,父皇不是忙着朝政,就是忙着在某个妃子的宫里,他去找大皇兄,可是大皇兄那时不在,和皇嫂一起去了大昭寺祈福,至少七天后才能回。
他很绝望,那时,三皇子来了,说可以帮他,但不是无条件,他把一根骨头丢在了荷花湖了,要他下去找到,并且叼着上来,爬到他的面前,他就让母妃给他乳娘请御医。
那时入秋,秦如凝跟着母亲进宫,给容贵妃送礼。
母亲只要一进宫,秦如凝总会央着母亲带上自己,母亲只当她爱玩,并未多想。
而似乎每次自己进宫,看到的都是他的狼狈。
他最终同意了,只是荷花湖那么大,他找了很久很久,久的快要溺水,都没找到那根骨头。
岸上有三皇子放肆入耳的嘲笑,有秦如凝抑制不住的小声哽咽,那时,她九岁。
她回去求了父亲,父亲也看不下去,连夜派人去大昭寺请示了太子殿下,拿了太子殿下的印鉴,请了御医过去。
最终太医传来消息,他的乳娘耽误太久,还是走了。
父亲叹息,四皇子很聪明,才学好,骑射好,人也谦和温柔,可惜,就是出身不好,但凡有个显赫的出身,日后都极有可能有一番作为。
父亲还感叹过,坐上那个位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后秦如凝再入宫,就是昀和二十一年。
那一年她十一岁,他已经十五岁了。
眉眼出落的愈发英俊,气质温文,与人说话彬彬有礼,浑身散发着优雅,不再是记忆中狼狈不堪的那个少年了。
秦如凝莫名有欣慰的感觉。
往后但凡进宫的宴会,她一定央着母亲带上她,她到了宫里一定寻借口自己溜,然后不自觉的去寻找他。
若能找到他,她就默默的看着,目光追随着他,看他与人温柔的说话。
若是不能找到,她就悻悻而回。
她还问父亲要了他书写过的课堂作业,他的学业也是出色的,她说自己想借鉴,父亲不疑有它,就给她带了回来。
她看过他每一篇作业,用心记下了每一篇。
十一岁,还不太明白什么是喜欢,只知道她喜欢看着他,看着他笑,不再是自己躲在假山后压抑的哽咽。
十五岁的皇子,可以纳通房了,秦如凝再入宫就听到了几个丫鬟的碎碎念。
四皇子再不受宠,也是皇子,长得又那么英俊,多的是丫鬟想爬上去,那时,秦如凝十二岁,第一次意识到,她不想他身边有人,非常不想。
那时,她逐渐有点明白了,或许一直以来对他的关注,是喜欢。
她越来越留意他。
十三岁那年宫宴,是冬天,特别寒冷,皇上下令先给每个大臣送上一壶暖身的姜茶,秦如凝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的扫着他,发现他喝姜茶的时候,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不过一瞬而已,她还是捕捉到了。
她暗暗记下,他不爱吃姜。
宫宴结束,他走了,秦如凝在后面注视着他,远处有两个丫鬟笑闹,说今儿午膳她们也有甜点,是桂花藕粉羹。
她见他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她暗暗猜测,难道他喜欢这种糕点?便央着哥哥去帮她打听打听。
那时,赵景修已然十七,生的高大俊朗,眉眼清隽,哥哥笑了她,还是帮她去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