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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看到了徐玉朗,本梗着脖子不愿低头,但想到季顺许诺的事情,他不得不动身。
陈悯瞪大眼睛,见万绅一步一步的靠近过来:“徐……知府大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陈悯与同样惊诧的徐玉朗对望一眼,皆是不可思议,“下官手头仅剩这未得买主签名,昨儿去问了,他说烦请大人你跑一趟。”
疑惑归疑惑,徐玉朗接过他递来的地契,正是被万绅私自盖了官印卖出去的那个:“要我亲自去?有什么说法没有?”
“是从边关回来的。”万绅去没顶用,人家指明要见知府,“兵部的大人们对他礼待有加,听说是立了大功的。”
徐玉朗不言。旁人买屋子都是忙前跑后的自己来,这人倒好,居然要他上门去。他看过地契上白纸黑字写明的地名,思考着:他的确得去一趟,同那人谈谈,看可有机会请他另买别的屋子。
“我得空去就是。”徐玉朗将地契暂时搁在一边,顺嘴问,“那人怎么称呼?”
“禾呈程,单名一个严肃的肃。”万绅已将这事打听清楚。
“程肃?”徐玉朗“嚯”的起身,引得众人侧目,他视若无睹,“你确定?”
万绅亦是不明所以:“我上门问去的,怎会有错?”
无措的在原地转了几转,徐玉朗再去拿地契的手竟不禁颤抖,陈悯关怀道:“玉朗你没事吧?”
“我去看看……”徐玉朗口中喃喃的将这话重复几遍没说出个所以然,跌跌撞撞出门去,背影竟有些失魂落魄。
到了花明街,他同过去数不清的日月一样,不自觉的往周念蕴的住处一看,门闭紧着。今日他牵挂着别的,匆匆往旁边而去。
大门敞开着,呼啸的练剑声勾起徐玉朗内心深处的回忆,他深呼一口气,扣了扣门扉。
练剑声停了,脚步声一步步接近,他忍不住屏住呼吸。来的是为老伯,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徐玉朗浑身卸了力,是他弄错了。
“您是?”老伯见他神色恍惚,颇为关心。
“我是为这地契来的。”徐玉朗立刻回神,“您说要我来一趟,我今日得空便过来。”见老伯面露不解,徐玉朗惊觉自己胡言乱语,想必叫人听不明白,“我是琼州知府徐玉朗,今日为这处屋子的地起来的。”
“哦!”老伯明白了,他手一点一点的,不比徐玉朗刚才平静多少,“你……你且等等,我去回禀,唉,大人直接与老朽来吧。”
还有别人?徐玉朗心又不自主跳起来,他随着老伯进屋,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屋子,此刻已与他无关。老伯腿脚不大利索,此时走的却快,在一处小花园中,他停下来。
的确还有旁人,徐玉朗震惊到言语尽失,还是程肃先开口,他话中全是自豪:“好小子,这些年做得不错啊!这是已经当上知府了?真没给你娘丢人!”
是熟悉的声音!
徐玉朗嗫嚅着,眼眶已经见红,程肃见状眼一瞪,很不赞同:“不许哭!把眼泪憋回去!男儿流血不流泪,别没出息!”
也是过去常训斥他的话。
徐玉朗心中一股热气蒸腾着要喷薄出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舅舅!”
“哎!”程肃热烈的答应下来,走过来大力拍拍徐玉朗的肩膀,“愣这么久干嘛?还以为你小子忘记有我这个舅舅了!”
离得近了徐玉朗看得更清。他舅舅黑了瘦了却更健壮了。最大的变化便是衣领袖口也遮不住的刀疤,触目惊心让人头皮发麻。
“你怎么不给我写信?”徐玉朗纳闷,他一直以为他已经……
程肃明白他的意思。十几年他未曾给徐玉朗寄过一封信,边关生死攸关,一直没消息,极大可能是死了。
“我的身份特殊,如果暴露,恐会连累到你。”程肃简略的回。他去从军的当口正是徐玉朗要人陪护的时候。他那人渣妹夫不靠谱,妹妹身子不好,只留一个小侄子,程肃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他也不是没写过信,只是夜深人静时他默默写着信,写好也不敢寄,随即便烧毁。
“你娘……”程肃也猜得到,他从军时妹妹身子就已亏空,是熬不到现在了。
徐玉朗哑着嗓子:“舅舅去参军没几个月,娘就走了……”
程肃拍拍他,又是心疼又是自豪:“好小子!自己能活下来有这番作为,真给舅舅长脸!”他话锋一转,“明日带舅舅去看看你你娘。”
徐玉朗应下,一抬手终于想起自己是干嘛来的:“这地契……”精神回笼,各种疑问纷纷涌现,他思考着要先问哪个。
程肃爽朗的笑着,吩咐老伯去打酒:“今儿我俩好好喝一壶。”他拉着徐玉朗往里走,“进屋说,舅也存了有好些话要问你。”
第56章 .偶遇那周姑娘你还是不要肖想了。……
老伯买来的是烈酒,程肃端着酒杯几口下肚,侧目见徐玉朗小口抿一口,顿时觉得不过瘾:“这叫什么喝酒?”他出其不意扣住杯子一抬,徐玉朗一不留神被他得逞,火辣辣的直烧胃,他猛的咳嗽起来。
“舅舅如今怎么爱喝这个?”看他呛的厉害,程肃终于不勉强他。徐玉朗记得他这个舅舅向来考究,酒要温过用白玉杯才肯喝,现下一口接一口的,粗犷豪放。
问的话程肃未答,徐玉朗其实也猜得到。边关苦寒,商贸不通,只有浊酒,他舅舅也是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