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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终于冲破了季寒执编织的梦境,苏醒过来,从残破的浮屠塔内飞出,直直冲向香约大监等人。
不好。谢风遥等人脸色骤变,来不及反应,眼看雪渡鸦就要挥翅灭掉众人的心灯,数幅卷轴凭空出现,原本昏暗的浮屠山瞬间被生机笼罩。
众人如置身仙境,看见遮天蔽日的古木撑起天地,琴台上似有古音缭绕,群山如黛,春暖花开,湖泊锦鲤从水中欢快地跃起,一切犹如幻境。
“是画轴。”苏轻舟震惊地看着拦下漫天鸦羽的画轴,每幅画轴都是一个世界,无数春风从画轴中倾泻而出,这才照出了幻境的错觉,而这些画轴齐齐朝着雪渡鸦卷去。
原本不可一世的六级大妖似是遇到了克星一样,尖叫着逃离,只是还未逃出去,便被无数的黑色傀儡丝放风筝一样,扯了回来,湮灭在画轴的世界里。
秘术师的傀儡丝?第一次见到秘术师手段的苏氏子弟瞠目结舌地看向被武者抱住的俊美病弱的世家公子,他,他,不是死了吗?
“公子。”季四和崔陵歌大喜,就连香约大监都身躯一震,齐齐看向季寒执。
季寒执指尖的傀儡丝已断,秘术师修的是诡术,傀儡丝便是结梦之丝,诡谲神秘,无处不在,他给雪渡鸦编织了一个梦中梦,这只大妖逃得过情爱之梦,也逃不过野心之梦。
人的欲望便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深渊,妖也是。面如金纸的世家子弟低低一笑,视线看向一跃而起的苏婳,见她素衣翩翩,拔剑砍向苏南衣,笑容加深,唇角溢出血迹来。
有些后悔,后悔当年那一根糖葫芦,若是那时他接过小苏婳的糖葫芦,跟着她回家,也许能帮她做很多的花灯,一起长大吧。这些年,虚度了太多的光阴,遇见时,太晚,太晚了。
“公子……”季四嚎啕大哭起来。
苏婳听着背后的哭声,没有回头,祭出画轴之后,直接拔剑冲向了苏南衣,祭出了自己最强的意境图,雪色剑光劈开昏暗的天空,似是点亮了一丝微弱的光。
周围黑暗粘稠如冰冷的湖水,她像是回到了崤山崖底的深水里,终年如一日地浸泡在无人的荒野,尸骨腐烂,不见天日,又像是走在暗夜的月光小道上,无数次被小道上的苏南衣无情斩杀,似回到了崤山脚下,在倾盆大雨的巷子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少年,那少年冷酷地推开了她,独自赴死。
“此招,虚度光阴。”苏婳辟出那一剑,斩开昏暗的天际,剑光湮灭之处如湖水般荡漾开来,浮现出她最强的意境图,一道月光照亮荒野小道,岁月无度,亘古不变,那道月光割裂出一道细碎的伤口,天空之上,苏南衣的黑色心灯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心灯已破,天地熔炉塌。
“域。”苏南衣脸色发白,遏制住没有吐出鲜血,体内蛰伏的伤口疯狂地游走,经脉断裂又重续,再断裂。这是大术师的域?唯有域能破域,不对,这不是域,她没有晋入大术师,这只是一招平平无奇的意境图,如同桃花几十年前埋在她体内的杀招。
这一招是多年前,她在崤山诛杀她时,那个七岁小女孩发出的死亡一招,只不过在多年后真正地成型,横跨岁月的致命一击。
这便是灵物真正的杀招吗?谁说她们是天底下最弱的存在,被妖物当做口粮,被术士奴役,她所见的两个灵物,都是天底下极可怕的存在,那么云翳呢?当年她杀的那只灵物,又到底留下了怎样的杀招?
苏南衣遍体生凉,因这一招,感受到了未知的恐惧,今日若不斩苏婳,他日,必死于其手。
“可惜了,你还未晋入大术师,否则刚才那一招便可要了我的命。”苏南衣杀心顿起,不顾心灯破损,体内重伤,拔地而起,一剑狠狠斩向苏婳,“此招,斩情,是我为那个人所准备的。今日斩你于浮屠山。”
剑光耀眼如日,空气凝固,时间停滞,大术师的最强一招狠狠斩向苏婳,众人抢救不及,浑身似是陷入泥沼中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苏南衣斩杀苏婳。
要,要死了吗?苏婳看着落下来的那一剑,斩情,这是斩苏南衣的心魔和尘缘,难怪是她最强的一招,一旦此招成,她便能挣脱心魔,更上一层楼,极有可能进入传说中的境界,而她祭出最强的杀招之后,心灯枯竭,几近熄灭。
术师和大术师天堑之别,她杀不了苏南衣。
要认命了吗?苏婳周身气血翻滚,嘶哑地喊道:“小画轴。”
蛰伏在心灯之处的金色小画轴终于动了,从虚无中显现出来,悬浮在苏婳头顶,拦下了苏南衣最强一招。与此同时一双雪白的仙鹤羽翼从苏婳身上显现出来,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
阿娘?苏婳被温柔的气息包裹,浑身轻颤,险些落泪,是阿娘吗?
电光火石之间,斩情斩下,众人只觉双眼刺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五感恢复,只见苏南衣手中的剑断成两截,一幅奇奇怪怪的画轴浮现在半空中,那金色的小画轴一半破烂,一半璀璨,耷拉着脑袋伏在苏婳的肩头。
苏婳没死,众人内心狂喜,险些要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