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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谢昭华胃口打开,春落和夏知松了一口气。姑娘这段时日吃什么吐什么,明明怀着身子,人却消瘦起来,她们担心得不行。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第二碗小粥才喝了一半,谢昭华又吐起来。
画竹连忙拿了痰盂跪到谢昭华身前,春落熟稔的从袖子里掏出酸杏,待谢昭华漱口后,喂她吃下去,压压恶心。
谢昭华捂着胸口,含了会酸杏后终于好些:
“春落,你去同老夫人说一声,今日身子疲乏,就不去拜见了。”
“姑娘有所不知,老夫人一早派了嬷嬷来,嬷嬷说姑娘若无事,在屋里静静修养便好,不用在意虚礼,有什么吩咐尽管传。”
咽下酸杏后,谢昭华漱了漱口,平和说道:
“老夫人如此体贴,想来嫂嫂是知会过了,正好,我也不愿走动。”
廊外传来一阵动静,谢昭华循声望去,见秦婶三个儿媳带了一大堆东西,正往她屋里来,大夫人彭氏走在最前头,笑眯眯开口:
“三姑娘,早膳用得可还香?”
谢昭华端出万年不变的温柔浅笑应付着来献殷勤的三个妯娌,心里却烦得很。
也不知怎么了,自怀了身子后,她心绪阴晴不定,时而压抑,时而愁思,总之烦躁得很,不似从前那般平静。
好在她脾气极好,不然,春落和夏知得挨不少骂。
谢昭华压下不耐烦,温柔的接待三位夫人,听她们问些家长里短无关紧要的话。
“听闻三姑娘曾入宫,做平昌公主的伴读呢!”
“听闻三姑娘是徐翰林的得意学生,先帝都曾夸三姑娘的簪花小楷好看呢!”
“听闻三姑娘……”
眼瞧三位夫人坐了一刻钟还不走,尤其是大夫人彭氏,在她耳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她实在受不了,索性做出呕吐的动作:
“呕……呕……”
春落早察觉出主子不耐烦,紧接着开口:
“姑娘又犯恶心了,快吃颗酸杏干儿压压,画竹,姑娘的安胎药怎么还没好?”
“算着时辰,这就好了,奴婢立即去端。”
谢昭华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蹙了蹙眉,故作内疚:
“三位夫人实在是热情,本该再陪些时辰。想来大嫂已同夫人们说了,昭华腹中……怀了胎儿,这几日害喜得厉害,只怕不能多陪了。”
谢昭华生得昳丽,一双杏眼盛满秋水,温柔含情,这般作态,十分讨人怜爱,三位夫人见状纷纷起身道别:
“唉,都怪我们,明知三姑娘有孕在身,经不得辛劳,还在这拉着三姑娘说了那么久的话,三姑娘快些喝药歇息,我们就不打搅了。对了,三姑娘有什么不习惯,只管派人跟我们说……”
送走三位聒噪的夫人后,谢昭华倚在美人榻上,盯着楠木屏风上苏绣的海棠图案,渐渐出了神。
换做从前,她定不会弄虚作假把人赶走。
如今她是怎么了?
心绪愈发烦躁,哪里还是从前温婉懂事的谢昭华?
罢了罢了,听闻女子孕中多烦躁,想来,她也是如此吧。
嘴里没有滋味,不如吃个酸橘。
“春落,替我要些酸橘来,再备些山楂糕,还有,天气炎热,若能制碗酸梅汤……”
画竹这会儿端来了安胎药,春落从画竹手里接过,轻轻吹了吹:
“主子,把安胎药喝了,奴婢再替您去寻酸橘。主子孕期净馋些酸的,肚子里定是个小少爷!”
画竹也附和:
“是啊,姑娘自怀孕后,连平日最爱的牛乳糕都不碰了,嗜酸嗜得厉害,定怀了个小少爷!”
好不容易起复的心情在听到“牛乳糕”三个字后戛然而止,嘴里的安胎药瞬间苦了十倍,喝完安胎药,谢昭华突的烦躁起来,沉了脸色,扬言累了要休息。
牛乳糕?
宣祈倒是常派杨嘉去芳香斋替她买牛乳糕。
不过都是从前了。
画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跪地:
“姑娘恕罪,奴婢是无心的。”
谢昭华浅浅一笑:
“你哪就有罪了,快起身,替我去寻酸口的吃食,解解恶心。”
画竹讪讪退了下去。
春落不敢多说,伺候谢昭华上榻眯了一会。
用过晚膳后,秦梵陪谢昭华说了会儿话,随后被小厮叫去前院,见族中的长辈了。
夏夜最是闷热,谢昭华怀着身子,屋里用不得冰,只得生生挨着,她想透透气,于是带了春落夏知出去散散步子。
苏州不比京都,以主院为中轴分东西两侧,而是呈园林布局,苏州的园林,毕竟是闻名天下的。
谢昭华沿雕花游廊走着,亭台楼阁,曲水流觞,一路走下来,忍不住感慨:
“我在京都也曾见过园林式的府宅,断不如苏州的精巧雅致,宁儿曾夸谢府园子的曲水流觞巧致,和苏州的相比,实在相形见绌。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带宁儿来苏州一游。”
主仆三人寻了个六角凉亭,在此处歇脚,秦府的丫鬟还算有眼力见,很快端上果脯茶点,供谢昭华享用。
秦府的下人办事还真是……贴心,谢昭华粗粗扫了眼,四道果脯里有三道是酸的,糕点是她心心念念的山楂糕。
谢昭华在凉亭坐了一会,盯着凉亭柱上的云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