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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沉了下来,眼瞧该用晚膳了,谢昭华从发鬟上卸下一支赤金海棠金钗递给采莲:
“难为你带我们逛了一下午,这支钗权当打赏。天色不早,我想换个地方再看看,你们这儿哪条街比较得趣?”
采莲接过谢昭华的金钗,放在手里掂了掂,眼里直冒金光:
“多谢贵客赏赐!要说哪条街最得趣,当属沿京杭大运河的凌波路,特别是天黑以后,各式杂耍玩意儿,应有尽有,若是贵客不晕船,租一艘画舫,泛舟湖畔,丝竹管弦声自岸上传来,两岸美景,尽收眼底,实乃乐事!眼瞧天色沉了下来,从此处去凌波路,约摸半个时辰,贵客这会去,正好凑个热闹。”
谢昭华笑着点了点头:
“有劳。”
采莲目送主仆三人出了听蘇楼,捧着手里的赤金海棠金钗看了又看,乐呵了半天,自言自语:
“果然没看错人,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出手如此阔绰,不枉我费了一下午的唇舌!”
正高兴着,一面容俊朗的男子突然立在她身前,旁边跟着一带刀侍卫,采莲吓坏了,立刻把金钗藏在身后: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男子长身玉立,剑眉星目,是采莲见过最俊的男子,可偏偏他神情淡漠,眉眼清冷,仿佛要吃人一般。
采莲害怕极了,往后退了两步:
“我告诉你们,别想打我的主意,只要我一出声,立马有人来抓你!”
采莲畏首畏尾,只见带刀侍卫从衣袖里掏出一钱袋,递到她手上。
“若把那支金钗给我,这袋银子就归你。”
采莲小心翼翼接过钱袋打开,发觉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拿出一锭来咬了一口,确认是银子,欢天喜地的把金钗递给男子:
“一言为定,这袋银子既给了我,公子可不许反悔!”
男子接过金钗后,面露嫌弃,用衣袖擦了擦金钗,视若珍宝的藏入袖中:
“不过一袋银子,哪怕再给你十袋,本官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杨嘉,走。”
采莲捧着沉甸甸的银子,乐得直跳脚:
“今儿怎么什么好事都找上我了!”
要知道,宣祈方才给她那袋银子,够她买五支赤金金钗!
“姑娘快看,那就是京杭大运河!”
半个时辰后,春落搀谢昭华下了马车,因天黑,谢昭华也就没戴帷帽。
谢昭华抬头,入目是一片灯火阑珊,船来船往 ,熙攘热闹,叫卖声络绎不绝,那就是造福天下的大运河。
采莲所言不虚,这果然是个好地方。
“若不是怀着身子,易犯恶心,今日这样好的机会,定带你们去画舫上坐坐。乘不了画舫,沿街走走总是要的。看看苏州的街市都卖些什么玩意。”
“姑娘这般貌美,快来瞧瞧胭脂,咱家的胭脂轻薄细腻,里头加了玫瑰花汁,专门养肤的!”
谢昭华随手拿起摊主介绍的玫瑰脂粉,掀开盖闻了闻,笑道:
“味道果真不错,可还有其他味道的?”
摊主是个大娘,连忙指着摊上其他脂粉,笑眯眯道:
“有,有,有!有白芷的,幽兰草的,绿梅的,牡丹的,山茶的,姑娘看看喜欢哪一种?”
谢昭华在京都,顾着贵女形象,这般热闹接地气的街市几乎没来过,今儿得了机会,难得兴致高,扫了一眼做工精致雕花胭脂木盒后,笑道:
“难得来一次,全都包起来吧,等到时候回京都,给母亲和姨母瞧个新鲜。”
跟在身后的两个秦府府丁闻言相视一惊,交头接耳:
“不愧是京都的贵主,出手就是阔绰。家中娘子想要这的胭脂很久了,可一盒要五两银子,顶我半年的月钱,我攒了许久才舍得买!”
谢昭华难得有这样好兴致的时候,一路逛下来,不仅自己挑了一大堆玩意,连带给春落夏知买了不少,团扇、口脂、流苏、璎珞、玉石挂件等,女儿家喜欢的东西,谢昭华都买了一遍。
逛着逛着,谢昭华被街上一卖花灯的摊子吸引。
“姑娘瞧瞧,可有喜欢的花灯?”
摊主挑了一只苏绣簪花仕女图的六面提灯递与谢昭华,苏绣本就难得,灯面上的仕女绣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玉制的灯柄,触手生凉,手感极好。
春落瞧谢昭华想买这提灯,前后扫了一眼,面露难色:
“姑娘,这侍女提灯固然好看,可是……再买我们就拿不下了……”
谢昭华闻言,转身看向背后,她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春落和夏知,就连跟在后头的两个府丁,手里也拿满了东西。
谢昭华不由轻笑一声:
“早知就不拒回秦大夫派的府丁了。这下好了,好不容易出来一回,看中的东西却买不回去。这盏提灯上的仕女图绣得好,可惜了。”
谢昭华笑着把提灯递给摊主:
“这盏灯实在精巧,烦请摊主替我留着,明儿我再派下人过来买。”
“逛了这么些时候,我有些累了,我瞧前边有个亭子,正好没什么人,我们过去坐坐。”
谢昭华一行人走后,花灯灯主刚要把苏绣仕女图提灯收回远处,便听得一句:
“这盏灯,我要了。”
这会儿时辰不早了,画舫上虽仍有丝竹声传来,街上行人却已散了大半,谢昭华挑的亭子临近大运河,隐约能听见从画舫上传来的嬉笑玩乐声。